第24章 凝冰奇術
晨曦微露,海風拂面,帶著一絲清新的涼意。經過墨衣施展「凝冰訣」製水,船上眾人終於擺脫了缺水的困境,精神面貌煥然一新。雖然食物依舊匱乏,但有了充足的飲水,希望的火苗便重新在眾人心中燃起。
船工老五的臉色在飲用了淡水後,明顯好轉了幾分,不再是先前那般死氣沉沉的青灰色。花嫂小心翼翼地為他清理了傷口,換上了乾淨的布條,但那猙獰的傷口和周圍發黑的皮肉,依舊觸目驚心。
墨衣在調息後,靈力恢復了不少。他走到老五身邊,再次仔細檢查了他的傷勢,眉頭緊鎖道:「腐肌散的毒性雖被清露丸暫時壓制,但毒素已侵入肌理。若不盡快將腐肉徹底清除,並輔以拔毒生肌之藥,恐怕這條臂膀……」他沒有說下去,但眾人都明白其中的凶險。
鐵舟聞言,心中一緊,望向墨衣的眼神充滿了懇求:「大人,您可有法子救救老五?他……他也是為了護著我們才受的傷啊!」
墨衣沉吟道:「剔除腐肉,我尚能為之。只是船上顛簸,不利施為。且我手中雖有解毒丹藥,但針對腐肌散的外敷良藥,卻是匱乏。」他望向遠方,估計著航程,「若要等抵達龍爪山再尋藥,恐怕……」
「墨大夫,」小平的聲音突然響起,他一直默默站在一旁,此刻卻目光灼灼,「晚輩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或許……或許能為老五哥爭取些時間。」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小平。
小平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沉穩:「我曾在一本……嗯,一本記載奇聞異事的雜書上看到過,對於某些嚴重的創傷和毒素,可以用極寒之法進行處理。」他斟酌著詞句,試圖將前世的「冷凍治療」概念,用這個世界的人能理解的方式表達出來,「書上說,極度的寒冷,可以……嗯……讓血肉暫時失去知覺,就像麻木了一樣,這樣在處理傷口時,病人就不會感到那麼痛苦。而且,寒冷還能讓血液流動變慢,甚至讓毒素的擴散也減緩下來。」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墨衣,繼續說道:「更重要的是,書中提到,如果能用精妙的手法,將傷處那些已經壞死的、被毒素侵蝕的腐肉,用極寒之力將其凍透,使其與周圍完好的血肉分離。待凍實之後,那些腐肉便會變得……嗯……像冰塊一樣,更容易被完整地剝離下來,而不會過多損傷周圍健康的組織。如此一來,不僅能更徹底地清除毒素,還能最大限度地保留完好的部分。而且,經過冰凍處理的傷口,似乎……似乎也不容易感染惡化,能為我們尋找外敷良藥爭取寶貴的時間。」
墨衣聽著小平的描述,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陷入了深思。他本能地覺得小平這番話有些異想天開,但細細品味,卻又覺得其中似乎蘊含著某種……他從未接觸過的醫理。用寒氣麻痹痛感、減緩毒素擴散,這尚在理解範圍之內,但「凍實腐肉,使其脫離」……這等匪夷所思的手段,他聞所未聞。
「這……這凍起來,人還能活嗎?」花嫂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忍不住小聲問道。
「只是凍傷口,不是凍全身。」小平連忙解釋,「而且,重點是『精妙控制』,不能凍得太過,也不能凍得不夠。」
墨衣猛地抬頭,目光如電般射向小平,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你……你這孩子,是從何處看到這等……奇術?我紫靈谷典籍浩如煙海,於冰系術法療傷之用,亦有記載,但多為退熱降溫、鎮痛止血,卻從未有過如此……如此精細入微的『凍腐剝離』之法!你說的……竟與我谷中一卷失傳已久的孤本殘篇中,關於『玄冰斷死腐』的零星描述,有七八分相似!」
他之前只將小平看作一個體質特異、聰慧早熟的孩童,此刻,卻隱隱覺得,這孩子身上似乎還籠罩著一層更深的迷霧。他怎麼可能接觸到那等層次的知識?
「我……我只是恰好看過那麼一本破舊的雜書,上面畫著些古怪的圖案和文字,我也只是照著自己的理解胡亂猜測……」小平心中暗道僥倖,幸好自己之前編了個「古籍竹簡」的由頭,此刻倒也能自圓其說。
「胡亂猜測……」墨衣嘴角抽了抽,這「胡亂猜測」竟能與失傳秘術暗合?他再次審視著小平,這孩子,真是越來越讓他看不透了。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道:「你這法子……理論上確有可行之處。以寒氣凝滯氣血,減緩毒行,再輔以精妙的靈力操控,凍結腐肉,使其與生肌分離……若能成功,確比直接割除要穩妥得多,對元氣的損傷也更小。」
他站起身,眼中閃爍著決斷的光芒:「事不宜遲,便依你所言一試!林叔,準備!」
治療再次開始。墨衣讓船工將老五平放在甲板上,自己則盤膝坐在老五傷臂旁。他先為老五服下幾粒護心丹藥,以防寒氣攻心。
隨即,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掐出與先前「凝冰製水」時相似卻又更為繁複的法訣。淡藍色的寒光在他指尖跳躍,比製水時更加凝練精純。
這一次,他並未將寒氣緩緩導入,而是將高度凝聚的冰寒靈力,如同一根無形的冰針,精準無比地刺入老五傷口處那些發黑腐爛的組織。
「滋……滋滋……」細微的聲音傳來,只見老五傷口表面的腐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上一層薄薄的白霜,並迅速向內滲透。
墨衣神情專注,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必須精確控制靈力的輸出量和作用範圍,既要將腐肉完全凍透,又不能傷及周圍健康的血肉。這對靈力的操控精度要求極高,絲毫差池不得。
小平在一旁屏息凝神地觀看,他能感覺到墨衣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冰寒刺骨的靈力波動,比先前製水時更加霸道和集中。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墨衣才緩緩收回靈力,長長吁了一口氣。老五傷口處的腐肉,此刻已完全被一層堅硬的、散發著寒氣的冰殼包裹,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黑色。
由於凝冰訣帶來的深度「冷麻醉」效果,老五在整個過程中並未發出痛苦的呻吟,臉上的表情反而因痛楚的暫時消失而顯得有些舒展和放鬆。
「好了。」墨衣擦了擦額上的汗,聲音略帶疲憊,「接下來,只需靜待一日。待寒氣將腐肉徹底破壞,明日此時,便可輕易將其剝離。」
眾人看著老五那被冰封的傷臂,心中都是嘖嘖稱奇,對墨衣的手段更是敬佩不已。
治療告一段落,墨衣便回到船艙內繼續調息,以恢復消耗的靈力。
清晨的陽光灑在甲板上,小平找到林叔,再次請教投擲的要領,林叔如常指點,經過幾個時辰的練習,小平的動作已不像最初那般生澀,一招一式間,也漸漸有了一絲沉穩的意味。
「小平啊,」林叔一邊糾正著小平的站姿,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剛才所說那『冷凍療傷』之法,當真是從一本雜書上看來的?那書……可還在?」他心中對此依舊充滿了疑竇。一個偏遠海島的漁家少年,怎會知曉如此精妙的醫理?
小平心中一凜,知道林叔這是在試探。他面上卻不露聲色,依舊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樣,撓了撓頭,帶著幾分孩童的得意與茫然說道:「林叔,那本書早就破破爛爛的,字也認不全,好多都是我自個兒瞎琢磨的。就好像……嗯……咱們平時看到冰塊能讓魚蝦保鮮,那壞了的肉是不是也能用冰凍住,不讓它爛得更快?然後……然後就想,要是凍得夠結實,是不是就能像摳掉粘在碗底的飯嘎巴一樣,把它弄下來?我就是……就是瞎想的啦,可能是小孩子家沒想那麼多,反而……反而碰巧跟墨大夫說的那個什麼『玄冰』對上了吧?大人們想事情可能太複雜了,我這叫……叫什麼來著,哦,對,叫『童子無忌』,亂說一氣,剛好矇對了!」
林叔聽著小平這番夾雜著比喻、聽起來七分孩童氣三分歪理的解釋,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這孩子,說他聰明吧,解釋起來卻這般不著調;說他胡謅吧,偏偏每次都能歪打正著,甚至能啟發少爺。他搖了搖頭,不再追問,只道:「你這小腦袋瓜裡,倒是裝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想法。罷了,繼續練功吧,莫要分心。」
小平暗暗鬆了口氣,總算把這茬糊弄過去了。
午間,林叔和一名船工再次下海捕魚。或許是昨日的漁獲讓這片海域的魚兒有了警覺,這次收穫寥寥,只捕到幾條小魚和一些海藻。眾人分食過後,依舊是半饑半飽。
飯後,小平又拿著那本《健體精要》,來到船頭向墨衣請教。他指著書中幾個生僻的古字,以及「引氣歸元樁」中幾個他拿捏不準的架勢細節,一一詢問。
墨衣今日心情似乎不錯,難得耐心地為小平一一解答。他不僅解釋了字詞的含義,更親身演練了那幾個樁法架勢,將其中發力的竅門、氣息的配合都講得清清楚楚。
指點完畢,墨衣又順手為小平診了診脈。這一探之下,他眼中再次閃過一絲驚訝:「咦?你這小娃,不過數日功夫,脈象竟比先前沉穩了許多,氣血也充盈了不少。看來這《健體精要》與你倒是頗為契合。照此進度,待抵達京城,或許……你真能自行引氣入體,也未可知。」
這番話,無疑又給了小平巨大的鼓舞。他知道,這不僅僅是《健體精要》的功勞,更是密室中「引氣訣」和「小白」、小安輔助的結果。
夕陽的餘暉再次灑滿海面,船隻繼續向著龍爪山的方向緩緩駛去。雖然前路依舊艱險,但船上的氣氛,卻因著這一個個小小的進展和希望,而變得不再那般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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