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25日 星期日

第20章:險途暗湧,初窺符道

 第20章:險途暗湧,初窺符道


海霧尚未完全散去,晨曦艱難地刺破雲層,為這片動盪了一夜的海域灑下幾縷慘白的光。單桅帆船的甲板上,血腥味混雜着海水的鹹濕,提醒着眾人昨夜的驚魂未定。


船工老五倚靠在船舷邊,臉色因失血和箭上殘留的微毒而呈現一種不正常的青灰色。花嫂正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擦拭他肩頭猙獰的傷口,那傷口周圍的皮肉已經微微發黑。她的動作輕柔卻帶着一絲顫抖,口中低聲念叨着一些島上常用的止血消炎的草藥名,語氣中滿是焦慮。鐵舟則在一旁笨手笨腳地遞着布巾和清水,高大的身軀因一夜的緊張與奮力划槳而顯得有些佝僂,望向老五的眼神充滿了愧疚與感激。


墨衣在林叔的攙扶下走了過來,他昨夜消耗甚巨,此刻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恢復了慣常的銳利。他俯身仔細查看了老五的傷勢,眉頭微蹙:「箭頭淬了『腐肌散』,雖不致命,卻能令傷口遷延難愈,若不及時處理,恐有肢廢之虞。」


他從懷中取出一隻小巧的瓷瓶,倒出幾粒墨綠色的藥丸遞給林叔:「這是谷中特製的『清露丸』,先給他服下兩粒,可暫緩毒性蔓延。待尋得乾淨的火源,還需將腐肉剔除,再敷上解毒生肌之藥。」他聲音平靜,卻自帶一股令人信服的威嚴與力量。


船老大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彙報:「大人,另一艘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昨夜混戰,他們應是先被對方截住,如今已不見蹤影。船上大部分的淡水和乾糧都在那艘船上……」他頓了頓,聲音有些艱澀,「我們現在剩下的……只怕撐不到龍爪山了。」


這話如同一盆冰水,澆熄了眾人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僥倖。食物和淡水的短缺,比刺客的威脅更為直接和致命。


鐵舟聞言,黝黑的臉膛瞬間漲得通紅,猛地一拳砸在船舷上,怒吼道:「那些喪盡天良的雜碎!不僅要害人性命,竟連條活路都不給留!」


「爹!」小平輕喚一聲,他知道父親此刻的心情,但憤怒解決不了問題。他轉向墨衣,聲音雖輕卻異常鎮定:「墨大夫,船上可還有漁具?這附近海域,我們或許能捕些魚充飢。」作為漁家子弟,他對大海的饋贈抱有一線希望。


墨衣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小平說的是。船老大,立刻檢查漁具,能用的都用上。另外,所有人嚴格控制飲水,在找到新的補給前,必須撐下去。」


隨後,墨衣將林叔喚至船艙一角,低聲問道:「林叔,昨夜那些人,你怎麼看?」


林叔的神色異常凝重:「回少爺,那些刺客訓練有素,配合默契,箭術精準,船隻行動也極為迅捷,絕非普通海寇。他們使用的弩箭形制,與京畿衛戍營的制式弩箭有七分相似,但箭簇上的毒藥,卻是『百毒門』慣用的陰毒手法。而且,他們對我們的航線似乎瞭若指掌,若非少爺您果斷動用破浪符,後果不堪設想。」


墨衣的眸色沉了下來:「京畿衛戍營……百毒門……看來,這背後牽扯的勢力,比我想像的還要複雜。他們的目標如此明確,直指小平,恐怕……小平身上,藏着比我預料中更為驚人的秘密。又或者,是有人不希望我順利將他帶回京城,為六皇子診治。」他的聲音冰冷,隱隱透着殺氣。


「少爺是懷疑……宮中有人?」林叔壓低了聲音。


墨衣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無論是誰,敢動我紫靈谷要護的人,都要付出代價。傳令下去,全速前進,抵達龍爪山後,立刻通過秘密渠道聯繫谷中,查清此事。」


棚屋外的甲板上,花嫂緊緊抱着小利,小聲地啜泣着。昨夜的血腥與今日的困境,讓這個淳朴的漁家婦女幾近崩潰。她拉着鐵舟的衣角,聲音顫抖:「當家的……我們……我們是不是不該來?平兒這孩子……怎麼就招惹了這些……這些要命的禍事啊……」


鐵舟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聲音粗嘎卻帶着一絲堅定:「別胡思亂想!有欽差大人在,咱們……咱們一定能平安無事的。平兒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話雖如此,他心中的憂慮卻如同翻騰的海浪,一刻也未曾平息。他想不通,為何他們這樣平凡的一家人,會捲入如此兇險的境地。


小順則安靜地坐在一旁,小臉繃得緊緊的。昨夜的激戰讓他大開眼界,也讓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他看了一眼角落裡默默打坐的小平,又看了看愁容滿面的父母,小小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了。他隱約感覺到,這一切似乎都和哥哥有關。


小平確實一直在打坐,但他並非完全沉浸在修煉之中。他敏銳地感知着周圍的氣氛,父母的恐懼,弟妹的不安,以及墨衣和林叔身上散發出的凝重氣息,都讓他心頭沉甸甸的。昨夜那驚險的一幕,讓他對力量的渴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林叔那快如閃電的刀法,墨衣那神乎其技的符文,都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若是我也有那樣的力量……」他暗自忖道,「至少……不會像昨夜那般無力,只能眼睜睜看着家人和無辜的人身陷險境。」


他回憶着密室中「小白」為他凝聚的那本關於符文的「書籍」開篇的寥寥數語:「符者,天地之契文,勾連陰陽,驅役五行……然非有靈力為引,縱得其法,亦如畫餅充飢,鏡花水月……」


他知道,想要掌握符文的力量,靈力是基礎。而《健體精要》中的樁法和吐納術,或許就是他引氣入體的第一步。


待船上稍稍安定下來,墨衣也結束了短暫的調息,正在船頭憑欄遠眺,似在思索着什麼。小平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忐忑,緩步走了過去。


「墨大夫。」小平的聲音略帶沙啞,卻透着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墨衣轉過身,目光落在小平蒼白卻異常堅定的臉上,微微頷首:「何事?」


「晚輩……多謝墨大夫和林管事昨夜的救命之恩。」小平深深一揖,「若非二位,我們一家……」


墨衣擺了擺手,打斷了他:「你亦曾救我性命,不必如此多禮。」


小平定了定神,鼓起勇氣問道:「墨大夫,晚輩斗膽,想請問您昨夜所用那道……那道能令船隻疾行的符文,是否……是否與傳說中的天地靈氣、符文之道有關?」他小心翼翼地措辭,生怕觸及對方的忌諱,「晚輩……晚輩對此十分好奇,也……也希望能習得一二自保之力,日後……不再成為大家的拖累。」


墨衣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他凝視着小平,那目光彷彿要將他看透一般。一個偏遠海島的漁家少年,竟能說出「天地靈氣」、「符文之道」這樣的詞彙,這本身就極不尋常。


半晌,墨衣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無波:「你從何處聽聞這些?」


小平心中一緊,知道這是關鍵的試探。他垂下眼帘,恭敬地回答:「晚輩幼時體弱,曾在一卷……一卷破損的古舊竹簡上,見過類似的記載,只是語焉不詳,一直不明其意。昨夜見墨大夫施展神威,才……才斗膽猜測。」他將一切歸咎於那卷「中毒竹簡」,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合理解釋。


墨衣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符文之道,博大精深,非一朝一夕所能窺其門徑。其基礎在於引動天地靈氣,以特殊符號為媒介,凝練自身精神與靈力,方能成符。昨夜我所用,不過是紫靈谷粗淺的『破浪符』罷了,以燃燒自身靈力為代價,催動船隻短時疾行,並非什麼高深法門。」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小平瘦弱的身板,繼續說道:「你如今身子骨尚未調養好,談及符文為時尚早。你若真有心向道,當務之急,是先將那本《健體精要》中的樁法與吐納術練好,強健體魄,打下根基。待你體內能自行積蓄些許氣感,或許……我可指點你一二符文的入門之法。」


這番話,雖未直接傳授,卻給了小平一個明確的方向和一個充滿希望的承諾。


「多謝墨大夫指點!晚輩定當勤加修煉,不負大夫厚望!」小平心中一喜,再次深深一揖。


墨衣微微頷首,轉過頭,目光再次投向波濤翻湧的海面,聲音悠遠:「這片大海,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龍爪山……也未必就是太平之地。接下來的路,小心為上。」


小平順着他的目光望去,遠方的海天之間,依稀能看到一抹黛色的山影,那便是他們的下一個目的地——龍爪山。陽光穿透雲層,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船隻劈波斬浪,繼續向着未知的遠方駛去。然而,每個人的心中,都清楚地知道,這段旅程,才剛剛開始,前路,註定充滿了更多的未知與兇險。小平握了握拳,感受着丹田處那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暖流,眼神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第21章 龍爪途艱,氣感初現

第19章 乘風破浪向龍爪

 第19章 乘風破浪向龍爪


千鈞一髮之際!


「小心!」一聲短促而有力的低喝,如同平地驚雷般炸響!一道灰影快逾電閃,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小平身前,正是時刻保持警惕的林叔!他手中寒光一閃,不知何時多了一柄薄如蟬翼、幾乎透明的短刃。


只聽「叮!叮叮!」三聲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金鐵交擊之聲,在死寂的甲板上驟然爆響!火星在暗夜中迸濺開來,如同點點鬼火!


林叔身形不動如山,手腕疾振,那柄短刃在他手中彷彿化作了一道銀色的閃電屏障。直指小平眉心的箭矢,被他一刀精準無比地磕中箭尖,強大的力道竟使其改變了方向,斜擦着小平的髮梢,「嗖」地一聲沒入後方的夜空之中,不知所蹤!而那兩支射向小平心臟的箭矢,也被他以快得不可思議的手法,連續兩刀,一刀削斷箭桿,一刀點中箭簇,雙雙無力地墜落在甲板之上,箭頭兀自閃爍着幽藍的毒光!


那艘鬼祟的快船藉著夜色的掩護,行動迅疾無聲,直到弩箭離弦,船上的船工才驚覺其存在!


「有刺客!」船上的船工們被驚醒,紛紛拔出隨身的短刀戒備。


墨衣的身影也瞬間出現在船艙口,他目光如電,掃向那艘來意不善的快船,臉色冰寒:「何方宵小,敢在此放肆!」


鐵舟和花嫂也被驚醒,見到甲板上的弩箭和劍拔弩張的氣氛,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將小順和小利護在身後。


「少爺,對方船隻速度不慢,來者不善,似是衝着小平來的。」林叔護在小平身前,沉聲道,「此地不宜久留,立刻加速甩開他們!」


船老大經驗豐富,立刻高聲下令:「右滿舵!升滿帆!所有人,準備應戰!其他人,全力划槳,甩掉他們!」


船工們訓練有素,雖初逢變故略顯忙亂,卻迅速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地操作起來。


那艘漆黑快船見一擊不成,目標船隻又開始加速,似乎也有些意外,但並未立刻放棄,而是如跗骨之蛆般緊緊追了上來。船頭隱約有數道人影晃動,藉著月光,依稀可見他們手中都持着弓弩,寒光閃閃。


「他們追上來了!」一名船工驚呼,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穩住!保持航向!弓箭手準備,自由還擊!」船老大經驗豐富,臨危不亂,大聲指揮着。他們這兩艘單桅帆船雖然是民用,但也配備了一些基礎的防衛武器,幾名船工也有些弓馬底子。


一時間,夜空中箭矢橫飛。敵船上的箭手顯然訓練有素,箭矢又快又準,不時有箭矢「咄咄」地釘在單桅帆船的船舷和桅杆上,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音。而單桅帆船上的還擊則顯得有些零落,準頭也差了不少,大多落入了海中。


「啊!」一聲慘叫,一名負責划槳的船工左肩中了一箭,鮮血頓時染紅了衣衫,他痛呼一聲,手中的船槳也掉落海中。


「老五!」旁邊的船工驚呼,連忙想去攙扶。


「別管我!繼續划!」那名叫老五的船工咬着牙,忍着劇痛,用右手死死捂住傷口,對同伴吼道。


鐵舟見狀,熱血上湧,也顧不上害怕,抄起船艙邊備用的一根粗壯船槳,吼道:「算我一個!」便要衝上前去幫忙划槳。花嫂嚇得一把拉住他,哭喊道:「當家的,你去做什麼!危險啊!」


「放開!這種時候,多一份力氣就多一分活命的機會!」鐵舟甩開花嫂的手,大步流星地加入到划槳的行列中,他常年打漁,力氣本就不小,此刻更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小順也被這激烈的場面嚇到了,但見父親如此勇猛,眼中也閃爍着一絲莫名的光芒,他緊緊握着拳頭,躲在船舷後,緊張地注視着戰況。


敵船追得越來越近,船上的刺客似乎也發現了單桅帆船船上的慌亂,攻勢更加猛烈。又有幾支箭矢射來,其中一支竟擦着小利的頭皮飛過,釘在她身後的船板上,嚇得小利哇哇大哭起來。


「保護孩子!」花嫂尖叫着,將小順和小利死死護在懷裡,用自己的身體作為屏障。


小平此刻也從最初的驚嚇中回過神來。他看着受傷的船工,看着奮力划槳的父親,看着驚恐哭泣的弟妹,一股強烈的憤怒與無力感湧上心頭。他痛恨自己的弱小,如果他有足夠的力量,又怎會讓家人和無辜的人陷入如此險境!


「墨大夫!林叔!」小平急切地喊道,「我們不能這樣被動挨打!要想辦法反擊!」


墨衣面沉如水,他一直冷靜地觀察着戰況。敵船的裝備和人員素質明顯高於他們,硬拼絕非上策。「林叔,對方船速與我們相仿,若無意外,很難徹底甩脫。他們的目標應該是小平,擒賊先擒王,必須想辦法癱瘓他們的行動能力。」


林叔點頭,眼中寒光一閃:「少爺,交給我!」


話音未落,林叔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顛簸的甲板上幾個起落,竟直接躍上了桅杆橫樑之上。他身形穩如磐石,手中那柄薄刃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道炫目的銀光。


橫樑之上林叔稍作鎖定,手臂猛地一揚,數道寒光脫手而出,竟是幾枚特製的柳葉飛刀!


那幾枚飛刀在夜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直奔敵船船頭正在張弓搭箭的幾名刺客。


「噗!噗!」幾聲悶響,伴隨着慘叫,敵船船頭的兩名弓箭手應聲倒地,肩頭或手臂上插着飛刀,顯然已失去戰鬥力。


敵船上的刺客顯然沒料到這艘看似普通的民船上竟有如此高手,攻勢為之一滯。


「好身手!」船上的船工們見狀,士氣大振,紛紛高聲叫好。


然而,敵船並未因此退卻。短暫的慌亂之後,從敵船船艙內又衝出幾名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其中一人身材尤為魁梧,手中提着一柄寒光閃閃的開山大刀,一看便知是個硬手。


「他們要強行靠船了!」船老大驚呼。


果然,那艘漆黑快船開始調整方向,試圖從側面靠近單桅帆船船,準備進行跳幫作戰。一旦被他們貼近,以單桅帆船船上的人手和戰力,後果不堪設想。


墨衣眼神一凝,他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深吸一口氣,體內本就不多的靈力開始急速運轉。他從懷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紙符,閃爍着微弱青光的玉符,正是他先前在龍風中使用的「風行符」低配版「破浪符」,不僅效能較低且僅供單次使用,但對體型較小的單桅帆船相對適用。


「林叔,讓所有人抓緊了!」墨衣沉聲喝道,將「破浪符」猛地拍在主桅杆之上,同時將體內所剩無幾的靈力悉數灌注進去!


「嗡——!」


青光一閃,破浪符融入桅杆。整艘單桅帆船船猛地一震,船身周圍的海水竟詭異地平靜下來,形成一片無波的水域。緊接着,一股強大的推力從船底湧來,單桅帆船船身一震,如被無形巨手猛力前推,船如離弦箭矢,海面被劃出銀白溝壑!


船隻如一道離弦的箭矢,又如一道貼着海面飛行的青色閃電,瞬間將緊追不捨的敵船遠遠甩在了身後!


敵船上的刺客們眼睜睜看着目標船隻以一種完全不合常理的速度消失在夜幕之中,都是目瞪口呆,一時間竟忘了追趕。


「這……這是什麼妖法?!」那名提着開山大刀的魁梧刺客,望着遠去的單桅帆船,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單桅帆船船上,眾人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極速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抓住船舷或身邊的固定物,以免被甩飛出去。狂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吹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小平更是心神劇震,他能感覺到墨衣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微弱卻精純的能量波動,以及那紙符融入船體時爆發出的奇異力量。這就是……符文的用法嗎?


極速航行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直到確認徹底甩脫了敵船,墨衣才撤去靈力,船速漸漸恢復正常。他臉色蒼白,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然這番施為對他消耗極大。


「少爺,您沒事吧?」林叔躍下桅杆,來到墨衣身邊,擔憂地問道。


墨衣擺了擺手,聲音有些虛弱:「無妨,只是靈力消耗過度,調息一晚便好。」他目光掃過船上眾人,沉聲道:「看來,對方是鐵了心要致我們於死地。接下來的航程,恐怕不會太平了。」


船上的氣氛因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和墨衣展現出的神秘力量而變得異常凝重。小平默默地看着墨衣蒼白的臉色,又看了看自己依舊孱弱的雙手,變強的決心,如同火焰般在他心中熊熊燃燒。他知道,只有掌握了真正的力量,才能保護自己,保護家人,才能在這兇險的異世中,殺出一條生路!


失去一艘備用船及船上的物資,僅靠船上的物資要到達龍爪山的港口可能有些吃緊,但此時若折返,可能還會遇到敵船反而更加危險,墨衣思考後決定繼續前行。


第20章:險途暗湧,初窺符道

第18章 珠竊箭襲

 第18章 珠竊箭襲


龍珠島的清晨,霧靄沉沉,將這座飽經風霜的島嶼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這是墨衣定下三日之期的最後一日,空氣中瀰漫著離別的愁緒與對未知的惴惴不安。


棚屋內,鐵舟和花嫂一夜未眠。他們將家中僅有的一些乾糧細軟打成一個小小的包裹,花嫂更是將那幾件舊銀簪和七色蛋白石貼身藏好,這幾乎是他們全部的家當了。


小順和小利懵懵懂懂地被叫醒,臉上還帶著未褪的睡意,卻也知道今日便要離開這個生於斯長於斯的家,眼圈都有些泛紅。


小平則顯得異常平靜。他默默地幫著爹娘整理,腦海中卻在飛速回憶和整理著前一夜在密室中,「小白」為他凝聚顯現的那三本「書籍」上的龐大信息。


那三本凝聚著知識光輝的「書籍」如同明燈,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也給了他無窮的勇氣。他知道,此去京城,不僅是為了治病,更是為了尋找讓自己、讓小安,乃至讓這個家真正強大起來的力量。


臨行前,村長李伯帶著幾個平日與鐵舟家相熟的村民前來相送。看著鐵舟一家人簡陋的行囊和蒼惶的神色,眾人心中亦是五味雜陳。李伯從懷中摸出一個用油紙包著的小包,塞到鐵舟手中,聲音沙啞:「鐵舟,這是大夥兒湊的一點心意,不多,路上買些吃食。到了京城……若有難處,記得……」他想說「記得捎信回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京城路遙,音信何期?


鐵舟眼眶一熱,推辭道:「村長,這如何使得?島上遭災,各家都……」


「拿着吧!」李伯不容分說,將包裹硬塞進他懷裡,「平兒這孩子,若真能在京城治好病,也是咱們龍珠島的福氣!」


花嫂早已泣不成聲,對著眾人連連鞠躬。小順和小利也似懂非懂地跟著抹眼淚。


墨衣和林叔已在岸邊等候。兩艘半舊的舢板停在淺灘,這是島上漁民常用的小船,船身狹長,僅能容納數人,用櫓和帆行駛。小順第一次見到不是自家那艘破漁船的「大船」,興奮地指著舢板問:「爹!這船這麼大,是不是一下子就能飛到京城去啊?」引來鐵舟一記愛憐的輕斥。


「此去龍珠港,順風順水,約莫半日航程。」墨衣語氣平淡,示意眾人登船。


舢板搖搖晃晃地駛離了海岸,龍珠島在眾人的視線中漸漸遠去,化為一個模糊的青黑色剪影。海風拂面,帶著熟悉的鹹腥,卻吹不散眾人心頭的離愁。小平回望了一眼那熟悉的島嶼輪廓,心中默默道:「我會回來的。」


航程過半,碧空如洗,海鷗在船舷邊追逐嬉戲。鐵舟和花嫂望著無垠大海,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故土的眷戀,也有對前路的茫然。小利則有些蔫蔫的,依偎在花嫂懷中,似乎對這搖晃的船隻還不太適應。小順倒是精神頭十足,扒著船舷,對著一望無際的海面大呼小叫。


小平則靜靜地坐在船尾,閉目凝神,消化整理昨日書中的內容。雖然只是粗略翻閱,但那些關於靈氣吐納的基礎法門,已讓他受益匪淺,至少此刻,他能感覺精神好了不少也沖淡了些許旅途的疲憊。


黃昏時分,舢板終於抵達了龍珠港。與龍珠島的閉塞漁村不同,龍珠港顯然要繁華許多。碼頭上人來人往,大小船隻穿梭不息,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鐵舟一家何曾見過這等陣仗,一時都有些手足無措。


林叔早已在此等候,他指揮著幾名船工,將兩艘十人座的單桅帆船上的物資一一清點妥當。這種單桅帆船比舢板大上不少,船身兩側各設五支槳,船頭船尾翹起,船體扁平,吃水淺,速度極快,非常適合沿岸或小型海域航行。


安頓好孩子們,鐵舟拉著花嫂,揣著那幾件首飾和蛋白石,向碼頭邊的商販打聽了港口當鋪的位置。問了幾家,他們才忐忑不安地走向其中一間看起來門面最氣派、人流也最多的當鋪。他們想趁著天黑前,將這些東西換成銀錢,以備不時之需。


當鋪老闆是個精明的中年人,將那幾件銀飾翻來覆去看了半晌,又拿起那顆七色蛋白石,對著光線眯眼細瞧,隨即不屑地撇了撇嘴:「這成色……嘖嘖,勉強算個玩意兒。這樣吧,這些東西,打包算你……五兩銀子。」


「五兩?!」鐵舟和花嫂大驚失色,花嫂急道:「老闆,這……這顆蛋白石,當初我相公可是花了……」


「花了多少那是你們的事。」老闆不耐煩地打斷,「現在它就值這個價,愛當不當!」


鐵舟氣得滿臉通紅,卻也無可奈何。正在二人猶豫之際,花嫂突然感覺腰間一輕,低頭一看,那裝著首飾和蛋白石的小布包竟不翼而飛!


「我的包袱!」花嫂尖叫起來。


「抓賊啊!」鐵舟怒吼一聲,轉身便要追。


說時遲那時快,人群中驀地竄出一道青色身影,快如閃電,只見他幾個起落,便追上了那名正欲混入人群的瘦小竊賊。青影手腕一翻,只聽「哎呦」一聲慘叫,竊賊便抱着手腕跪倒在地,手中的布包也隨之脫手飛出。青影凌空接住布包,身形瀟灑地落在鐵舟夫婦面前。


這出手相助的,竟是一位身着青布勁裝,腰懸長劍,面容俊朗的年輕少俠。他將布包遞還給花嫂,朗聲道:「二位無恙吧?」


鐵舟夫婦驚魂未定,連連道謝。那少俠微微一笑,目光掃過當鋪老闆,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威壓。當鋪老闆臉色微變,態度頓時恭敬了不少,重新估價,最終以十五兩銀子收下了那些飾物和蛋白石。


鐵舟夫婦千恩萬謝,拿著沉甸甸的十五兩銀子,心中感慨萬千。他們想請少俠留下姓名,日後報答,那少俠卻只是擺擺手,轉身便融入了人群,消失不見。


片刻之後,那位青衣少俠的身影出現在了林叔身旁,躬身道:「林管事,已按吩咐照看妥當。那伙人確有歹意,已被小的略施薄懲。鐵舟夫婦的飾物與寶石,也已贖回,在此。」他將一個小巧的錦盒遞給林叔。


林叔點點頭,接過錦盒:「做得好。此事莫要聲張,將東西收好。」


隨後,林叔將此事回報給了墨衣。墨衣正在船艙內閉目調息,聞言只是淡淡「嗯」了一聲,彷彿一切盡在意料之中。「那蛋白石……對花嫂意義非凡。待日後尋個合適的時機,再物歸原主吧。眼下,莫要讓他們知曉,免得多生枝節。」他心中自有盤算,這份「恩情」,在關鍵時刻,或許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一切準備就緒,兩艘單桅帆船在夕陽的餘暉中駛離了龍珠港。海風吹拂,船帆鼓脹,帶著眾人向著未知的遠方破浪前行。


「此番,我們的目的地是龍爪山,」墨衣站在船頭,衣袂飄飄,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沿海岸線航行,若無意外,約莫四日便可抵達。」


小平站在船舷邊,望著漸漸遠去的龍珠港,又回頭看了看依偎在父母身旁,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小順和小利。他深吸一口氣,京城之路,已然開啟。這條路,註定不平靜,但他已不再是那個只能任人擺佈的病弱孩童。他有「小白」的指引,有小安的陪伴,還有那三本蘊藏著無窮奧秘的「書籍」。未來,掌握在自己手中!


夕陽的餘暉將海面染成一片金紅,兩艘單桅帆船如海燕掠浪,在經驗豐富的船工操縱下,劈波斬浪,沿著海岸線向著東北方向的龍爪山疾馳而去。海風鼓盪著船帆,發出呼呼的聲響,與船槳划過水面帶起的嘩嘩水聲交織在一起,譜寫著一曲遠航的序章。


鐵舟和花嫂望著漸漸模糊的龍珠港輪廓,心中五味雜陳。十五兩銀子,是他們半輩子的積蓄,如今卻只夠勉強應付路上的開銷。京城的生存壓力,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們心頭。但看著身旁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小順和小利,以及雖然沉默卻眼神堅定的小平,他們又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小利年紀小,又是第一次乘坐這種稍大的船隻長時間航行,小臉有些發白,似乎有些暈船,早早地依偎在花嫂懷裡睡著了。小順則興奮勁未過,在船頭船尾跑來跑去,對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指指點點,不時發出驚奇的呼喊,直到被鐵舟拉住,叮囑他小心莫要落水,才稍稍安分了些。


墨衣獨自一人盤坐在船艙內,閉目調息。林叔則坐在船尾,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海域,不時與船老大低聲交談幾句,確保航程的安全。


小平則選擇了一個靠近船舷的位置坐下。海風吹拂著他的髮梢,帶來微鹹濕潤的氣息。他望著翻騰的浪花和遠方變幻的雲霞,心中卻不像父母那般茫然。前夜在密室中,從「小白」凝聚的「書籍」裡看到的那些關於靈氣吐納的基礎法門,此刻正在他腦海中反覆迴盪。


他想起書中所述:「靈根者,萬中無一,方可引氣入體,踏上修行之路,感而納之,凡人者,雖難感應,然循法吐納,亦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雖然我可能沒有靈根,但試試總無妨。」小平心中暗道。他悄悄調整了一下坐姿,按照書中所述的「吐納法」的基礎要領,開始嘗試調整自己的呼吸。


吸氣時,觀想海天之間那股清新的氣息緩緩吸入,沉入丹田;呼氣時,則將體內的濁氣緩緩釋放,融入大海。起初,他並未感覺到任何異樣,只是覺得呼吸比平日里更加深長了一些。


但他並未氣餒,依舊專注地一遍遍嘗試。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炷香,或許是半個時辰,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丹田處忽然傳來一絲微不可察的暖意!


那暖意極其微弱,如同一粒火星,若非他全神貫注,幾乎無法察覺。但就是這絲暖意,讓小平的心臟猛地一跳!他強壓下心中的激動,繼續按照法門吐納。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絲暖意漸漸變得清晰起來,雖然依舊微弱,卻如同一條細細的溪流,開始在他丹田附近緩緩流轉。每完成一次吐納,那暖流似乎就壯大一分。


「這……這難道就是……氣感?」小平心中又驚又喜。他不敢肯定這是否就是書中所說的「靈氣」,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股暖流的出現,讓他的身體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感,連日來的疲憊似乎都被沖淡了不少。


就在他沉浸在這奇妙的體驗中時,他隱約感覺到,似乎有一種微弱而熟悉的喜悅情緒從意識深處傳來,像是……小安的感覺?難道她也能感知到什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小平心中充滿了疑惑,決定今晚入夢後一定要向小白問個清楚。


夜幕漸漸降臨,海面上皎潔的明月偷偷露出半張臉。船工們輪流值守,船隻在星光的指引下平穩航行。


船艙內,鐵舟和花嫂早已抵不住困倦,相擁而眠。墨衣依舊在打坐,周身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靈氣波動,比之前幾日顯得更加凝實。


小平則藉著月光,從懷中摸出墨衣贈予的那本《健體精要》。這本書不僅記載了一些強身健體的藥方,更詳細描繪了幾套鍛鍊身體的體術動作。白天他嘗試吐納小有成就,此刻便想看看這體術是否也有獨到之處。


書中的體術圖譜清晰易懂,配合文字解說,小平很快便理解了其中一套名為「引氣歸元樁」的基礎樁法。這套樁法動作簡單,講究以意領氣,內外合一。


他悄悄來到甲板上一個避風的角落,按照書中圖譜的指示,緩緩擺開架勢。雖然他身體依舊孱弱,動作也顯得有些笨拙,但他卻異常專注。


當他擺出第一個樁勢,配合著之前掌握的「吐納法」時,奇妙的感覺再次出現。丹田處那股暖流似乎受到了牽引,開始沿著特定的經絡緩緩運行。每運行一個周天,那暖流便似乎凝練一分,身體的關節和肌肉也隨之產生一種微弱的酸脹感,但隨後便是一陣舒暢。


時間一點點流逝,小平完全沉浸在樁法與吐納的配合之中,渾然忘我。


遠處一艘幽影般的黑船無聲滑行,船頭五道黑影持弓而立,如鬼魅般融入深沉夜色。


驟然間,凌厲的破風聲撕裂夜的寂靜!「咻~咻咻!」五支寒芒閃爍的弩箭挾帶殺氣,自黑船之上呼嘯射出,目標正是甲板上專心練功的小平!


變故突生,快得令人反應不及!


小平正沉浸在修煉的奇妙感覺中,對外界的警惕降到了最低。「咚、咚!」第一支箭矢首先釘入小平身前的船板上,第二支緊隨其後離小平更近只差半步有餘,第三支直指小平眉心,其後還跟著兩支箭矢一左一右,角度刁鑽,封死了小平所有可能的閃避路線,分別射向他的左右心房!這分明是要一擊斃命,不留任何生機!


第19章 乘風破浪向龍爪

2025年5月24日 星期六

第17章 知識傳承

 第17章 知識傳承


密室內,小平心有餘悸,他能稍微感覺到剛剛發生了什麼,小安則是開心的手舞足蹈:「哥,好好玩,我好像變成你了。」


「第一次試驗,靈魂糾纏與肉體接管初步成功。」小白平靜地報告道,「已成功採集到部分關鍵數據。由於肉體的自然排斥反應與能量消耗超出預期,我及時中斷了連接。接下來,我們將進行第二階段的試驗——靈魂同步。」完全沒提被鐵舟及花嫂發現的失誤。


不等小平完全回過神來,另一股更為柔和、也更為精細的力量便將他和一旁的小安輕輕籠罩。這一次,感覺後清晰。


無形的能量流轉,小平感覺自己的意識被拉伸、擴展,與小安的靈魂交融在一起。一瞬間,他彷彿擁有了兩雙眼睛,兩對耳朵…他能看到密室冰冷的牆壁,也能「看到」小安視角中的自己;他能擁有自身的感受也能接收到小安的感受,兩份不同的感覺重疊在一起,奇妙的是,這雙份的感知並未帶來混亂,反而異常清晰,彷彿它們本就該如此。


「同步率……高達95%!」小白的聲音中,罕見地帶上了一絲連它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驚訝,「遠超預期。異界原生靈魂與穿越者殘魂的同步契合度竟然能達到如此之高的程度,這份數據……極其珍貴。這也從側面印證了,為何小安的靈魂能夠在意外中與你的殘魂糾纏,並依靠『保護層』的能量在此處穩定存續至今。」


小平聞言,心中頓時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高達95%的同步率!他原以為這會是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卻沒想到第一次嘗試便能如此成功。這或許意味著,他能更快地找到讓自己身體恢復正常的辦法!


試驗結束後,小安的「心念」中傳來一陣歡快的雀躍,她伸出小手,好像「小白」就在「面前」(儘管小白並沒有實體),奶聲奶氣地說:「小白!小白!我的棒棒糖呢?你說了,我乖乖配合試驗,就有糖糖吃的!」


密室中傳出小白無奈的笑聲,密室中的能量凝聚,一根晶瑩剔透、散發著微光的棒棒糖出現在小安面前。


小安開心地一把接過棒棒糖,滿足地舔了一口,小臉上頓時露出了淺淺的、幸福的酒窩。「嘻嘻,哥,真甜!小白說啦,只要我乖乖聽話,配合試驗,以後每天都有糖糖吃哦!」她得意地搖了搖頭上那兩根有些歪斜的小辮子。


「小安……」小平看著妹妹那天真爛漫的模樣,心中既溫暖又帶著一絲酸澀,「妳能一直……一直這樣留在這裡嗎?安全嗎?」


「在純粹的靈魂狀態下,維持存在的基礎能量消耗極低,主要用於維繫靈魂核心不致消散、進行基礎的思考活動以及記憶的存儲。」小白接過話頭,詳細解釋道,「根據目前的能量評估,若僅依靠小安自身殘存的靈魂能量進行一般的日常活動,大約可以維持一年左右的時間而不會徹底消散。但若由『保護層』持續為其提供能量,理論上可以實現長期穩定的存續。換言之,如果『保護層』的能量供給枯竭,或者主動停止對她的能量輸送,小安的靈魂將只能進入深度的休眠狀態以最大限度地減緩能量的消散速度,否則,在一年之內,她的靈魂便會因能量耗盡而徹底消亡。」


聽到小安可以一直安全地待在密室,小平一直懸著的心總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這是他得知小安「活著」之後,心中最大的牽掛。至於那一年的期限和所謂的休眠狀態,雖然依舊讓人心頭沉甸甸的,但至少不是立刻就會失去她,這便給了他爭取時間的希望。


「那……那小安的靈魂,能離開這個密室,到外面的世界去嗎?會不會……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小平緊接著又問道,他希望能找到讓小安「重見天日」的方法。


「目前,我們對於這個世界的靈魂運作規則以及能量場環境的理解尚處於非常初級的階段。」小白審慎地回應道,「異界的環境中充滿了太多的未知因素,根據現有的數據模型推演,讓小安的靈魂以非實體的形態長時間暴露在密室之外的複雜環境中,其可能遭遇的風險等級被評定為『極高』——包括但不限於靈魂被其他未知能量體捕捉、被惡意吞噬,或因無法適應外界能量波動而自然消散等。因此,在我們獲得更為詳盡的環境數據,並成功提升『保護層』的防護等級之前,強烈建議將小安的活動範圍嚴格限制在此密室之內。」


雖然暫時不能帶小安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至少能確保她的安全,小平點了點頭,接受了這個現實。他知道,凡事都不能操之過急。「妳不可以再偷跑出去了哦!不然小白可不會再給妳棒棒糖了。」小平警告著小安,雖然連小白都不知道她是如何偷跑出去又可以安然回來。


「小白,我想再看看六年前那個礦洞石室裡的記憶,特別是那三面石壁上的內容。」小平再次提出了這個請求。他心中清楚,那些石壁上記載的知識,很可能就是他改變自身命運、甚至幫助小安的關鍵所在。


「對你腦海中儲存的記憶影像進行回憶提取,雖然單次耗能不高,但若頻繁進行,累積的能量消耗依然是個不小的負擔。」小白回應道,「目前『保護層』的能量雖然因為墨衣提供的藥物輔助而變得相對穩定和充裕,但你的身體機能恢復以及後續的靈魂同步試驗,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純能量。將寶貴的能量用於低效率的重複觀看模糊記憶,顯然不是最優方案。」


「那……那該怎麼辦?我必須弄清楚那些石壁上的內容才行!」小平聞言,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針對此問題,我有一個更為高效的解決方案。」小白似乎早已預料到小平會有此一問,提出了建議,「我可以調動『保護層』的能量,對你腦中關於礦洞石室的那段特定記憶進行一次性的深度『提純』與『固化』。簡單來說,就是將那些模糊的、破碎的影像和感受,轉化為結構化的、高度清晰的、可供你隨時進行低耗能查閱的『數據實體』。」


「數據實體?那是什麼?」小平有些不解。


「你可以將其理解為……知識的『書籍』。」小白用了一個小平更容易理解的比喻來解釋,「一旦提純與固化完成,你便可以在此密室之中,幾乎不消耗任何額外能量地隨時查閱這些源自記憶的『書籍』。而且,其內容的清晰度將遠超你直接回憶所能達到的程度,更能有效避免因強行回憶模糊影像而可能引發的眩暈、噁心等不適感。」


雖然不太明白其中具體的運作原理,但「書籍」這個概念對小平而言,無疑具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這意味著他可以系統地、安全地學習那些石壁上的寶貴知識,而無需再擔心自己身體的承受能力或是「保護層」能量的過度消耗。


「好!就這麼辦!我們立刻開始!」小平毫不猶豫地立刻同意了這個提議。


「好的。」小白的聲音剛落,密室中原本均勻分佈的幽光便開始劇烈地閃爍、涌動,整個空間彷彿瞬間變成了一個高速旋轉的能量漩渦。一股股溫和卻又無比強大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輕柔地包裹住小平的意識,同時又像是在從他意識的海洋深處,小心翼翼地抽取著某些特定的記憶碎片。小安則在一旁安靜地舔著她的棒棒糖,睜著好奇的大眼睛,看著周圍光影變幻的奇異景象,絲毫不受影響。


這個凝聚與提純的過程,出乎意料地漫長,足足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當密室內的能量波動終於漸漸平息,周遭的幽光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柔和之時,小平驚喜地發現,在密室的一角,竟然真的憑空出現了一套簡陋卻不失雅緻的傢俱!那是一張古樸的書桌,桌面上,則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三本材質各異、散發著淡淡微光的「書籍」。


第一本,書頁呈現出玉石般溫潤的光澤,表面隱約有著玄奧的紋路在緩緩流轉,似乎是記載著關於這個世界「靈氣」的運轉規律與吐納吸收之法。第二本,則像是用某種特殊的樹皮精心鞣製而成,散發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封面上精心繪製著許多奇特的植物圖案,這應該便是關於「植物培育與藥草辨識」的典籍。而最後一本,書的表面則顯得有些粗糙,其材質與那卷曾讓他嘔血的竹簡頗為相似,上面佈滿了複雜難懂、似乎蘊含著某种古老而神秘力量的符號——毫無疑問,這定是關於「符文」奧秘的傳承了!


小平抑制住心中的激動,「走」上前去,伸出「手」輕輕觸碰那三本凝聚著知識光輝的「書籍」。儘管此刻的他只是意識體,他卻能無比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本書獨特的質感、溫度和其中所蘊含的磅礴信息。這不再是過去那些模糊不清、需要費力回憶的記憶碎片,而是觸手可及、可以任他研讀的知識寶庫!


他知道,墨衣給予的丹藥雖然能暫時緩解他身體的病痛,但真正的生機,真正的希望,或許就藏在眼前這些由「小白」為他凝聚而成的知識之中。京城之行已迫在眉睫,前路充滿了未知與兇險,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樣感到完全的被動與無助。他有了自己的籌碼,有了自己的依仗,有了可以去學習和掌握的力量。


看著書桌上那三本凝聚著前輩智慧與異界奧秘的「書籍」,小平的心中湧起了前所未有的鬥志與渴望。他要學習它們,掌握它們,然後……活下去,帶著家人,帶著小安的希望,去闖蕩這個充滿未知與挑戰的異世界!去揭開所有的謎團!

第18章 珠竊箭襲

第16章 靈魂實驗

第16章 靈魂實驗


墨衣定下的三日啟程之期,已僅剩最後一日。龍珠島的清晨,帶著劫後餘生的蕭索,斷壁殘垣在曦光下無聲泣訴。


臨時搭建的棚屋內,鐵舟和花嫂這兩日,他們幾乎跑斷了腿,說乾了嘴,希望能從昔日鄉鄰那裡籌借些許盤纏,然而,龍風與地震的雙重打擊下,家家戶戶自顧不暇,得到的只是同情的目光與空空如也的錢袋。世態炎涼,在這孤島的困頓時刻,顯得尤為刺骨。


花嫂顫抖著手,從貼身處摸出那幾件早已失去光澤的舊銀簪和一對成色平平的銀耳環,連同那顆鐵舟送她的七色蛋白石,這些便是他們最後的家當了。它們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卻像是對這份沉甸甸的愛無聲的嘲諷,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顯得如此無力。


鐵舟看著妻子拿出這些珍藏,這個平日裡鋼筋鐵骨般的漢子,也忍不住紅了眼眶,默默轉過身去。


棚屋的另一角,小平躺在簡陋的床鋪上,雙眼緊閉,呼吸平穩,彷彿早已沉入夢鄉。然而,他的意識卻異常清醒,正在飛速整理著前夜從密室中得到的驚人信息。「穿越者……外魂……保護層……小安……」這些詞彙在他腦中不斷盤旋,將他對這個世界、對自身存在的認知徹底顛覆。


眼下,最緊迫的無疑是恢復這具孱弱的身體,否則別說抵達京城,連能否安然度過下一個昏迷之夜都是未知數。其次,便是小安的狀況。她……她能不能……復活回來?以靈魂形態存在的她,會不會遇到未知的危險?關在密室還是偶爾放一下風,這究竟好不好?小平的心中充滿了擔憂與期盼。最後,便是那礦洞石壁上記載的神秘知識,那是某位前輩留下的寶貴遺產,或許是他能在這個世界立足、甚至改變命運的關鍵。


「今晚,無論如何都要向小白問個清楚,特別是那竹簡的用法!」小平在心中暗下決心。


與此同時,村長家中,墨衣盤膝而坐,周身靈氣流轉,氣息已比前幾日平穩悠長了許多。經過這兩日的靜心調養,他因風暴而受損的修為已恢復了近半,蒼白的臉色也透出幾分紅潤。


林叔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躬身低語,將連日暗中打探來的情報一一稟報:「少爺,都已查實。鐵舟一家祖祖輩輩皆生活在龍珠島,是地道的島上原住民無疑。其父母早已亡故,據聞鐵舟尚有一位兄長,但在多年前分家之後便離開了龍珠島,此後便音訊全無。花嫂的娘家也已無親人健在。一家三代清白,並無任何案底,亦無人擔任過一官半職。平日交往的,也僅是些漁民鄰里,生活單純而封閉。」


墨衣聞言,微微頷首,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沉吟。這份情報,與他最初的判斷相差無幾,卻也讓他心中的疑惑愈發深重。如此平凡普通、與世隔絕的一戶人家,怎會生出小平這樣……體質怪異,卻又似乎蘊藏著某種難以言喻潛力的孩子?那匪夷所思的救人手法,那雙偶爾流露出超越年齡的深邃眼神,還有那與六皇子驚人相似的病症……這一切,真的僅僅是巧合嗎?他總覺得,在這看似淳樸的表象之下,似乎還隱藏著更深層次的秘密。


棚屋的另一頭,花嫂強忍著心中的酸楚,輕柔地對依偎在她身旁的小順和小利說著話。「小順,小利,娘和爹,還有你們哥哥商量好了,過明天……咱們一家人,就要一起跟著那位欽差大人,去京城了。」


小順揉了揉眼睛,原本迷濛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他激動地撐起身子:「京城?真的嗎娘?我們真的要去京城了!」他想起墨衣說京城比島上所有房子加起來都大,那該是怎樣一個充滿奇遇的地方!他幻想著京城的巍峨城牆、繁華街道。


小利也迷迷糊糊地被吵醒,聽到「京城」二字,困意去了大半。她歪著小腦袋,奶聲奶氣地問:「京城……是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嗎?」。


花嫂看著孩子們眼中的純真與期盼,心底的憂慮稍稍被這份簡單的快樂沖淡了一絲,但更多的還是苦澀。她輕輕點頭:「嗯,很遠。娘也不知道京城有什麼,但聽別人說,京城裡有最好的大夫,能治好你們哥哥的病。」


「太好了!哥哥的病能治好了!」小順和小利歡呼起來,完全忽略了大人語氣中的沉重和不確定,只抓住了「治病」和「京城」這兩個字。在他們看來,哥哥的病是最大的煩惱,京城則是解決這個煩惱的「仙境」。


兩個孩子完全沒有察覺到父母語氣中的沉重與憂慮,更不理解即將面對的會是何等困境,他們的腦海中只對那未知的京城充滿了五光十色的美好幻想。小順甚至已經開始盤算著,到了京城一定要好好學本事,將來成為像父親一樣強壯的獵人。


夜,再次深沉。當棚屋內所有人都沉入夢鄉,只有鐵舟夫婦輾轉難眠的嘆息聲偶爾打破寂靜。小平的意識,則輕車熟路地再次來到了那個冰冷而熟悉的意識密室。


幽暗的空間裡,小安的身影幾乎在他「進入」的同時便歡快地浮現出來,她小小的身子抱著膝蓋蹲在那裡,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滿是期待。「哥!你今天來得好早呀!」


「小安。」小平的「心念」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溫柔,他緩緩「走」向妹妹,在她身旁盤腿「坐」下。「小白呢?」他向著空無一物的密室問道。


「我在。」小白那平和無波的聲音,適時地在密室中響起。


「小白,」小平迫不及待地問道,「我想知道,到底要怎樣才能恢復我的身體?還有,小安她……她真的能一直這樣安然無恙地待在這裡嗎?她……她還有沒有可能……復活?」


「關於你的身體恢復問題,上次時間倉促,未能詳盡解釋。」小白的聲音平靜地回應,「你與我,以及這具異界肉身之間的靈魂契合度存在根本性的結構差異,這正是導致你發育遲緩、五感錯亂的根源所在。想要徹底恢復,就必須找到正確的契合方式。我上次提及的『考試』,實質上是一項針對異界靈魂與肉體連結方式的精密『試驗』。」


小平微微一愣,「試驗?具體要怎麼做?」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首先,我會引導小安——作為這個世界的原生靈魂,她的靈魂可能與你肉體是可以完美契合的,這份原始數據對我們而言極為寶貴,若能與你現在這具肉體進行一次短暫的靈魂『糾纏』與同步。透過這個過程,我可以採集並分析異界靈魂與肉體之間最原始、最直接的連結模型。


另外,我會引導你的靈魂與小安的靈魂進行深層次的『同步』,通過精確比對你們二者在靈魂結構、能量頻率等方面的差異,找出你的靈魂與這具身體之間存在的錯位點,並最終計算出正確的、穩定的連結方式,從而引導修正。」小白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科學的嚴謹與冷靜。


「讓小安……和我的身體……糾纏?」小平看向一旁正好奇地眨巴著大眼睛聽著他們對話的妹妹,她似乎完全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


「是的。」小白肯定地回答,「小安的靈魂因為之前與你的殘魂意外糾纏,已經與此處的『保護層』建立了深度的能量連結,並且在我的持續引導下,與你的靈魂信息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同步預備。這使得她成為了目前最佳的、也是唯一的數據採集對象。現在,我們可以開始第一次試驗了。」


話音剛落,一股奇異的力量將小安的靈魂輕輕推向方鏡。小平似有若無的感覺到自己的肉體正在緩緩張開眼睛。


下一刻,棚屋內,原本因路費之事愁得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的鐵舟和花嫂,忽然聽見角落裡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他們驚疑地循聲望去,只見本應熟睡的小平,竟然猛地從鋪在地上的舊漁網上坐了起來!更讓他們駭然的是,「小平」那雙睜開的眼睛,此刻正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眼神靈動狡黠,完全不似平日的沉靜。然後,他們聽見了一個帶著幾分女孩特有嬌憨口吻從「小平」的口中發出:「爹!娘!」,雖然聲音是小平的,但更像是夢囈,不樣平常的小平。


鐵舟和花嫂頓時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平兒從不夢囈的啊……?」正當還沒反應過來時,密室中的小白似乎也察覺到了外界的異樣,聲音中難得地帶上了一絲近似於「懊惱」的波動:「糟糕,忘了外面還有人醒著。」它迅速調整參數,及時中斷了這次短暫的靈魂糾纏。棚屋內,那剛剛坐起的「小平」,眼神瞬間渙散,身體一軟,又緩緩地躺了下去,再次恢復了平穩悠長的呼吸,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怪誕的夢。


鐵舟和花嫂面面相覷,驚疑不定,最終也只能將這詭異的一幕歸咎於小平進京的壓力或墨大夫的藥力副作用。

第17章 知識傳承

2025年5月21日 星期三

第15章 破釜沉舟赴京華,靈台方寸覓玄機

 第15章 破釜沉舟赴京華,靈台方寸覓玄機


密室幽光如水,小安清脆的笑聲與棒棒糖的甜香,在小平的心湖投下最溫柔的漣漪。她鮮活的存在,如同一劑強心針,驅散了連日來的陰霾與疲憊,讓小平在冰冷的絕望中,重新體會到了一絲名為「希望」的溫暖。


「只要你能穩定進入睡眠,精神波動不大,隨時可以回來。」「小白」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一貫的平靜無波,「密室能為你們提供庇護,但能量的汲取,終究要依靠你的肉身與外界的交互。」


天光漸亮,雞鳴聲隔著棚屋的薄壁隱約傳來。小平意識回歸,胸腔中那股因小安而生的暖意尚未消散,反而化作一股更為堅定的力量。他睜開眼,望著棚頂簡陋的茅草,心中已有了決斷。


「爹。」當鐵舟帶著一身晨露和疲憊走進棚屋時,小平坐起身,聲音雖弱,卻異常清晰。花嫂也聞聲從角落裡鑽了出來,眼圈依舊紅腫。


「平兒,你醒了?可覺得好些?」花嫂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好多了。」小平點點頭,目光轉向鐵舟,「爹,我想……我應該和您一起去見墨大夫。」


鐵舟一怔,望著兒子那雙異常明亮的眸子,心中百感交集。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好!我們一起去!」


墨衣的臨時居所外,晨風帶著海的鹹腥。鐵舟站在門前,那雙佈滿老繭的手不住地在粗布衣角上搓揉,顯得侷促不安。小平則在一旁靜靜觀察,偶爾在父親詞不達意時,用更清晰簡潔的語言補充。


墨衣聽完鐵舟磕磕絆絆、充滿懇切的請求——希望能攜家帶口一同前往京城——他那張俊朗卻略顯蒼白的臉上,並無太多意外之色。


他沉吟片刻,目光在鐵舟和小平身上掃過,緩緩道:「鐵舟大哥,令郎救我性命,此恩我墨衣銘記在心。我可以設法安排你們一家人隨我同船前往京城,但抵達之後,食宿生計,皆需自理。京城居,大不易,朝廷能給予我的俸祿與居所,也僅夠我與林叔自用,恐無力再照拂更多。」


這話說得坦誠,卻也清晰地劃出了底線,避免了不切實際的期望。鐵舟和小平心中都是一沉,京城的生存壓力,透過墨衣這番話,已能窺見一斑。


「多謝墨大夫成全!」鐵舟深深一揖,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既有感激,也有對未來的沉重憂慮。


小平隨即上前一步,恭敬地問道:「墨大夫,晚輩還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到了京城,我們一家人該如何安頓?您可知曉京城的……吃住行情?我們也好早做準備。」他知道,空口白牙的承諾解決不了現實問題,必須儘早做打算。


墨衣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點頭道:「京城居所,大致分三等。官宦府邸自不必說,尋常百姓多租賃民房,或居於城郊。若要買一間能容身的小院,至少也需數十上百兩銀子。普通人家一月吃穿用度,若無意外,三五兩銀子勉強夠用,但若要應付突發狀況,則遠遠不夠。」


數十上百兩……三五兩……這些數字如同一座座大山,壓在鐵舟心頭。


小平眉頭微蹙,又問:「墨大夫提及的紫靈谷,晚輩也有些好奇。紫靈谷究竟是何等所在?為何其弟子能在太醫院任職,甚至為皇家看診?」


墨衣道:「太醫院中,確有不少醫者出身紫靈谷。紫靈谷與皇室淵源頗深,醫術獨到,尤擅長疑難雜症。待你到了京城,若有機會,谷中長輩自會為你引薦,屆時你便知曉。」他的回答依舊簡潔,卻也暗示了紫靈谷的超然地位與進入的門檻。


「多謝墨大夫解惑。」小平心中瞭然,這位墨大夫,顯然不願過多透露紫靈谷的內情。


「船隻三日後啟程,你們儘早準備吧。」墨衣最後叮囑一句,便轉身入內,留給父子二人一個意味深長的背影。


離開墨衣的居所,鐵舟的腳步愈發沉重。籌集經費的緊迫感如同一張大網,將他們牢牢罩住。


花嫂聽聞墨衣同意一家人同行,先是喜極而泣,但隨即而來的,便是對巨額路費和京城生計的巨大憂慮。


鐵舟與花嫂首先想到的,是向村中平日相熟的人家借貸。然而,龍風過後,家家戶戶自顧不暇,糧食尚且短缺,哪裡還有餘錢外借?得到的只是同情的目光與空空如也的錢袋。昔日熱絡的鄉情,在生存的壓力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不得已,鐵舟又硬著頭皮,去討要幾年前借給同村一個遠房親戚的幾兩銀子。那人家境尚可,但見鐵舟落魄至此,又聽聞他們要遠赴京城,竟也面露難色,推三阻四,只說手頭拮据,許諾日後寬裕了再還。世態炎涼,莫過於此。


借貸無門,討債無果。夜深人靜時,花嫂看著熟睡的孩子們,淚水再次無聲滑落。她顫抖著從貼身處摸出幾件早已失去光澤的舊銀簪和一對成色普通的銀耳環,這是她出嫁時娘家給的最後一點體己。然後,她又摸出了那顆鐵舟先前送她的七色蛋白石,那顆象徵著他們之間深厚情誼的石頭,在昏暗的油燈下,依舊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鐵哥……」花嫂的聲音哽咽,「賣……賣了吧。還有這些……都賣了,換些盤纏。到了京城,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苦點累點,總能活下去。」


鐵舟看著妻子手中的物事,再也忍不住,這個七尺高的漢子,猛地轉過身,用粗糙的手背狠狠抹去眼角的濕熱。


就在鐵舟與花嫂為籌集經費四處奔走、愁腸百結之際,小平則獨自一人,在腦海中反覆整理著「小白」為他播放的礦洞記憶。


他確認了三件事:

第一,那石室的三面石壁,內容確實截然不同。一面似乎記載著關於這個世界「靈氣」的運轉法則與吐納吸收之法;另一面則圖文並茂,像是在講解某種奇特的植物培育與藥草辨識;而最後一面,則佈滿了更加複雜玄奧的符號,其中一些,與那「中毒竹簡」上的刻痕頗有幾分相似——那應當就是「符文」的奧秘了。

第二,由於當時情況危急,加上他年紀尚幼,精力有限,「小白」記錄的畫面雖全,但他能記住的細節卻不多,許多關鍵之處都只是一掃而過,印象模糊。

第三,那卷曾讓他嘔血的「中毒竹簡」,確實是他慌亂中從石室地上隨手撿拾,並在逃離礦洞時遺落,後又被父親尋回,陰差陽錯帶出了礦洞。


「小白說,只要我精神狀態穩定,就能回去……」小平暗下決心,今夜入睡後,定要再入密室,請「小白」將那段記憶重新播放,務必將石壁上的內容看得更真切些!特別是關於「靈氣」和「符文」的部分,那或許才是解開他身體奧秘,甚至掌握「文字干涉」能力的關鍵!


「小白!」小平在心中呼喚。入夜,再次進入密室。


「哥,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啦?」小安歡快地撲了過來,手裡卻空空如也,小臉上帶著一絲委屈,「小白說,今天的糖要等哥哥考試合格了才能發。」


「考試?」小平一愣。


小白的聲音適時響起:「鑒於『保護層』能量的相對充裕,我們需要加速你的感官正常,然而異界肉身與地球肉身似乎存在難以理解的差異,我將嘗試對你們進行靈魂與肉體的精神糾纏引導,並藉此解析異界與地球的差異。」


「好!」小平定了定神,他如今已改口,也學著小安稱呼外魂為「小白」,聽起來親切許多,「小白,先別管考試。我想再看看六年前那個礦洞石室的記憶,特別是那三面石壁上的內容。上次太匆忙,看不真切。這次能不能像……像播影片一樣,暫停或者放慢點?」


「影片?」小白的聲音中似乎帶了一絲困惑,但很快理解了小平的意思,「靈魂記憶的儲存與調取方式,與你所描述的『影片』存在根本性差異。我無法做到精確的『暫停』或『定格』。但我可以嘗試將相關記憶片段以慢速,重複播放,模擬類似效果。但請注意,由於記憶源於你當時的感官,石室內光線昏暗,且伴隨劇烈晃動,強行慢速回放,可能會導致你產生強烈的眩暈或不適感。」


「我試試!」小平咬牙道。


隨著小白的引導,熟悉的礦洞石室景象再次在「眼前」展開。幽暗的光線,晃動的視野,以及石壁上密密麻麻、細如蚊蠅的文字。左邊是英文,右邊則是漢字。中英對照!這是那位穿越者前輩留下的寶貴財富!


小白將畫面「播放」得極慢,幾乎是一幕一幕地推進。即便如此,由於當時的劇烈晃動,許多字跡依舊模糊不清,看得小平頭暈眼花,幾欲作嘔。


他強忍不適,竭力辨認。直到天快亮時,意識被迫脫離密室前,他也僅僅斷斷續續地看清了其中一面石壁上的一小部分內容。


「……紫龍群島,靈氣稀薄……然凡人若無靈根,縱天資絕頂,亦難感應……靈根者,萬中無一,方可引氣入體,踏上修行之路……」這是關於靈氣與修行的基礎描述。


另一面石壁似乎記載著一些利用靈氣與特殊物質——如礦物、植物、動物骨骼等——配合特殊書寫方式,製作具有特定功能的「符文」的方法。然而,要激發符文的效力,還需要配合相應的「法訣」或特定的能量引導。還有一些竹簡,其中一份,赫然便是那曾讓他嘔血的「中毒」竹簡!


最後一面石壁似乎記載著一些植物的種類、特性、種植方法。


「哥,你把時間用光了,我的棒棒糖沒了啦。」小安扯著小平的手臂。


「啊!抱歉。小白要不今天就先給小安棒棒糖吧。」就在一陣討價還價中,小白還是給了棒棒糖。


這條通往京城的路,註定充滿未知與艱險。但小平知道,他已無退路。為了自己,為了小安,也為了這個家,他必須活下去,並且,活得更好。


第16章 靈魂實驗

2025年5月19日 星期一

第14章 六年前

 第14章 六年前


密室內,外魂問小平對六年前的記憶,小平回想著六年前的事,但他只是依希記得自己跟著父親及小安去森林採集,之後就沒有印象了,醒來已經在家裡了。


「我記不太清了」小平回答。


「你因為頭部受傷,失去了那段記憶。做為穿越者,我們必需將所有知識帶回原宇宙,所以我會記錄下你的所有感官,但因為靈魂殘缺,能源不足,四歲前我們沒有能力保存記錄。」外魂淡淡的說。


「所以六年前的事你有記錄下來嗎?」小平急切的問。


「沒錯。」但那時我只有能力記錄視覺跟聽覺。「那趕快說給我聽啊!」小平不耐


「你自己看吧!」外魂說完,牆上的方鏡如同螢幕播放起六年前的影像,密室內傳來當時的聲音,時光恍若回到那天早晨。


那天的清晨薄霧尚未散盡,森林中帶著微涼的濕氣。鐵舟粗獷的嗓音在樹木間迴盪,中間或夾雜著小平清脆的應答與小安咯咯的笑聲。花嫂三日前剛為家裡添了小利,此刻正與兩歲的小順在家中歇息。鐵舟今日便帶著六歲的小平與四歲的小安來林中採集些藥草和鮮果。小平雖已六歲,身形卻與四歲小安相仿,兩道小巧身影靈活穿梭林間。


「小平,看好妹妹,別走遠了!」鐵舟一邊撥開身前的蕨類植物,一邊高聲叮囑。他肩上已背了小半簍的塊莖,額上滲著薄汗。


「知道了,爹!」小平揚聲應道,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不遠處一片墨綠藤蔓半掩的幽暗洞口吸引。那是一個廢棄已久的礦洞,洞口邊緣的岩石上,一道不甚起眼的刻痕在晨光下若隱隱現。旁人或許只當是哪個旅人或調皮村民隨手亂劃的記號,但在小平眼中,那扭曲的線條卻像一道驚雷劈入腦海——那是「π」,圓周率的符號!一個屬於他前世,屬於地球的符號。自從莫名來到這個名為「蒼嵐」的異世界,他便將所有關於過往的記憶深埋心底,努力扮演一個普通的異世孩童。可這個符號的出現,像一把鑰匙,撬動了他塵封的過往。


「哥,那是什麼?」小安邁著小短腿跟了上來,好奇地順著小平的視線望去。她的小臉因奔跑而紅撲撲的,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滿是純真。


小平心中一動,一個強烈的念頭催促著他。「小安,我們去看看,說不定裡面有亮晶晶的石頭!」他壓低聲音,帶著一絲蠱惑。他知道小安最喜歡收集各種顏色的小石頭。


「亮晶晶的石頭?」小安果然眼睛一亮。


「爹在前面,我們就看一眼,很快回來。」小平拉起小安的手。鐵舟此刻正專注於一株罕見的藥草,並未留意到兩個孩子已悄悄偏離了路線。藤蔓並不難撥開,兩個孩子身形矮小,輕易便鑽了進去,踏入了礦洞幽暗的入口。這便是小平踏上的第一扇「無法折返的門」,通往未知的命運。


礦洞內陰涼潮濕,空氣中瀰漫著泥土與岩石的腥氣。光線甫一進入便被黑暗吞噬,只有從洞口透進來的微光勉強照亮腳下寸許之地。


「哥,好黑啊。」小安的聲音帶著一絲怯意,小手抓緊了小平。


「別怕,跟緊我。」小平的心跳也有些快,既有對未知的恐懼,更有對那符號秘密的強烈渴望。他摸索著洞壁緩緩前進,憑藉著前世殘存的一些野外知識,他知道這種廢棄礦洞往往並不深,但也可能暗藏危險。


約莫走了十幾步,前方隱約有微光。小平心中一喜,加快了腳步。轉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了些許,並非出口,而是一處較為寬敞的礦洞腹地。一縷微弱的光線從洞頂某個細小的縫隙中艱難地擠了進來,恰好灑在一面相對平整的岩壁上。


岩壁因長年開採而斑駁不堪,但在那微弱的光線下,小平卻清晰地辨認出一個巨大的符號,深刻在岩石之中——沒錯,又是一個「π」!比洞口的那個更大,更清晰,帶著一股蒼涼古樸的氣息。


而在這個巨大的「π」符號下方,有三個並列的小凹槽。第一個凹槽渾然一體,後面卻緊跟著一個清晰的小數點刻痕,再後面才是兩個緊密相連的小凹槽,彷彿等待著某個答案被填入,如同「_.__」的格式。


小平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他蹲下身,藉著微光仔細觀察岩壁下方。果然,散落著許多從岩壁上鑿下來的碎石,大小不一。他拿起一塊,入手冰涼,上面有一些天然形成的紋理。他耐心地翻找著,手指撫過一塊塊碎石。


「找到了!」他低呼一聲,在一塊不起眼的碎石上,他清晰地看到一個酷似阿拉伯數字「3」的紋路。他又埋頭苦尋,額頭沁出細汗。很快,他又找到了帶有「1」和「4」紋路的碎石。


是了,一定是這樣!π≈3.14。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那塊帶著「3」的碎石,小心翼翼地嵌入第一個凹槽,尺寸竟是分毫不差。接著,他將帶著「1」和「4」的碎石,依次放入小數點後的兩個凹槽。


當最後一塊碎石嵌入的瞬間,岩壁輕微震動了一下,發出「咔咔」的輕響。緊接著,那巨大的「π」符號下方,一道僅容一人彎腰通過的小洞口緩緩浮現,洞內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處。


小平既興奮又緊張,他回頭看了一眼洞口的方向,鐵舟的聲音已經聽不見了。他回頭望向小安,小聲道:「小安,妳在這裡等我,我進去看看就出來。」


然而,不等小平邁步,一直安靜跟在他身後,好奇地看著他擺弄石頭的小安,此刻卻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趁著小平轉身的空隙,一溜煙便鑽進了那剛剛開啟的小洞口!


「小安!」小平大驚失色,急忙跟著鑽了進去。


洞口之後,竟是一間約莫十數平米的方形石室。與入口那面石壁不同,其餘三面石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滿了文字!左邊是方塊字,右邊是彎彎曲曲的字母,赫然是中英對照!小平雖只認得寥寥幾個簡單的漢字和字母,但他瞬間明白,這絕對是地球的文明!石室的地上,還散亂地堆放著一些已經朽壞大半的竹簡。


這……這是一位穿越者前輩留下的傳承!小平的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與歸屬感,他不再是孤單一人!


就在小平迫不及待地想湊近石壁,仔細辨認那些來自故鄉的文字時,異變陡生!石室內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頭頂傳來「噼啪」的碎裂聲,塵土簌簌而下。


「地震!」小平腦中閃過這個念頭,第一反應便是拉起身旁的小安,想往來時的小洞口退去。


然而,一切都太快了。劇烈的晃動讓他們站立不穩,四周的石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開始大塊大塊地剝落、崩塌。那剛剛開啟的小洞口,在震動中扭曲變形,隨即被一塊墜落的巨石徹底封死。


「哥……」小安嚇得哭了出來,緊緊抱住小平。


「別怕,小安,別怕!」小平用身體護住妹妹,聲音因恐懼而顫抖。他絕望地環顧四周,尋找任何可能的生機,但視線所及,皆是崩塌的亂石和瀰漫的煙塵。


頭頂,一塊巨大的陰影急速墜落。小平只來得及將小安更緊地摟在懷裡,隨即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劇痛襲來,意識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就在此刻,方鏡恢復成了原來的鏡子,聲音也恢復平靜。


「當時你跟小安都死亡了,我耗盡大半能量才將你救活,又用盡最後的力量控制你的肉身離開了礦洞,幾乎耗盡了好不容易累積的能量,差點就魂飛魄散了。」外魂心有餘悸的說。


小平回想起了之後的事,那是父母之後轉述給小平聽的。


當時鐵舟在林中呼喊著孩子們的名字,起初只是略帶焦急,漸漸地,回應他的只有森林的迴響和自己越來越沉重的心跳。他沿著可能的路徑一遍遍尋找,聲音嘶啞,汗水浸透了衣衫。最終,他在那廢棄礦洞口發現了被撥開的藤蔓,以及孩子們遺落的一支小巧的木梳——那是他親手為小安雕刻的。


一股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的心。他瘋了似的衝進礦洞,卻只見狹窄的通道和深處塌陷的亂石。他聲嘶力竭地呼喊,用手瘋狂地刨著碎石,直到雙手鮮血淋漓。


村民們被鐵舟絕望的哭喊聲引來,點起火把,輪番進入礦洞搜尋。然而,塌方太過嚴重,人力難以快速清理。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希望一點點被冰冷的現實吞噬。除了更多的碎石和令人窒息的絕望,他們一無所獲。


就在大部分村民認為兩個孩子已無生還可能,準備放棄搜尋的第二天黃昏,一個年輕的村民在清理靠近原洞口位置的淺層塌方時,突然驚呼起來。


在幾塊大石的縫隙間,他們發現了人事不省的小平。他滿身塵土,額角帶著乾涸的血跡,臉色蒼白如紙,但胸口尚有微弱的起伏。


鐵舟喜極而泣,顫抖著抱起兒子。然而,環顧四周,卻始終不見小安的蹤影。村民們又在小平被發現的附近仔細搜尋了許久,甚至冒險清理了更深一些的塌方,卻再也沒有任何發現。


小安,那個總是用清澈大眼望著哥哥的小女孩,就這樣消失在了崩塌的礦洞深處,彷彿被黑暗徹底吞噬。


小平在花嫂和鐵舟的日夜照料下,昏迷了數日才悠悠轉醒。醒來後,他茫然地看著床頂,腦中一片混亂。小安驚恐的哭喊,以及最後那錐心的劇痛,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割裂著他的記憶。


他嘶啞地問出「小安呢?」時,看到的是花嫂無聲的淚水和鐵舟佈滿血絲的雙眼,以及那沉痛而絕望的沉默。


那個總愛跟在他身後叫「哥哥」的小小身影。廢棄礦洞的秘密被塵封,穿越者的傳承化為泡影,他胸口開始隱隱作痛。


密室內,小平思緒從回憶中回轉回來,看著依在自己身上的小安,「所以小安死了,她是靈魂嗎?」小平向外魂提問。


「是,也不是。」外魂回道,「當時發生的太快了,一陣混亂,當我們都稍有恢復後,我才發現,我當時救你時,一時不查意外的將小安的靈魂當成是你的殘魂,收回密室,溫養、修補,然後就是靈魂與感觀的同步,當發現時,小安的部份靈魂已經跟我們糾纏在一起了。」


「可能是因為小安是你的親人,基因吻合度高造成了糾纏成功,她靠著我們的密室供養能量,活了下來,我會將部份能量化做有形的食物給小安吸收,但我能給的部份極少,她總是吃不飽,也長不大,停留在了四歳,……但是……」外魂似乎開心了一下「墨衣的藥對我們幫助很大,我們能多分一點給小安了。」


小平開心極了,不論如何,只要小安沒死,要他一半壽命,他也願意。「你先別開心太早,靈魂都需要能量滋養,你、我、小安都需要肉體吸收能量,只靠墨衣的藥,很快就會坐吃山空的。」外魂冷冷的提醒。


之前一直困擾小平的事漸漸明朗,也讓他有了更明確的目標,這更堅定了他的信心,他信心滿滿的說:「沒事,你倆我來養。」

第15章 破釜沉舟赴京華,靈台方寸覓玄機

第13章 啟程前的秘密

 第13章 啟程前的秘密


龍珠島的夜,因即將到來的離別而更添凝重。村長家的棚屋內,油燈的光暈在土牆上投下搖曳的人影。小順和小利早已抵不住困倦,依偎在花嫂身旁沉沉睡去,稚嫩的臉龐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白日裡村民的議論和父母的爭執,顯然也嚇到了他們。


墨衣那番不容置喙的「三日啟程」之令,如同一塊千鈞巨石,壓在鐵舟和花嫂的心頭。


「鐵哥……」花嫂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她緊緊攥著小平冰涼的手,手心裡全是冷汗,「那欽差大人……當真……當真要帶平兒走?京城……那是什麼地方啊……咱們平兒這身子骨……」她說不下去了,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小平的手背上,滾燙。她無法想像,那個遙遠得只存在於傳說中的京城,會是怎樣的龍潭虎穴。讓兒子去,是抓住那渺茫的希望,卻也意味著骨肉分離,更可能……是一去不返。墨衣那句「解開這謎團的唯一線索,或許就在你的身上。」,在她聽來,無異於宣判兒子將成為「試藥」的犧牲品。


鐵舟粗重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裡迴盪。作為島上少有的、能同時在陸地和海上謀生的硬漢,他習慣了用汗水和力氣解決問題。但面對兒子的怪病,面對那高高在上的「皇命」,他所有的強悍與堅韌,都化作了深沉的無奈。


「大人他……有皇命在身……」鐵舟的聲音艱澀無比,像是從喉嚨深處硬擠出來一般,「他說了,非去不可……」他猛地抬起頭,眼中佈滿血絲,卻也閃爍著一絲孤注一擲的瘋狂。他轉向花嫂,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花兒……我……我先前斗膽問過那位欽差大人……我問他,若是……若是我和小平他娘,還有小順小利,一家子……都跟著去京城……路上的嚼用,我們可以做活來抵!我……我還有一把子力氣,挖礦打漁,什麼苦活累活都能幹!你……你也能幫傭漿洗……只要……」


他自己也覺得這想法異想天開,近乎癡人說夢。他們這樣卑微的漁家,怎敢奢望踏足天子腳下?


花嫂聞言,先是一怔,隨即淚如泉湧。她猛地撲到丈夫懷裡,捶打著他寬厚卻已不再挺拔的脊背,泣不成聲:「我的傻鐵哥啊……你……你這不是……」她知道丈夫的心,他是想用自己的一切,去換取一家人哪怕片刻的團聚,去為兒子爭取那最後一絲渺茫的可能。但京城,對他們而言,是比龍宮更遙遠、更神秘、更充滿未知兇險的地方。島上的生活再苦再累,至少是他們熟悉的。而京城……


小平靜靜地聽著父母的對話,感受著他們言語中那份深沉的愛與絕望,心如刀割。他知道他們的恐懼,理解他們的不捨。但他更清楚,留在島上,等待他的只有死亡。外魂的話語猶在耳邊:「墨衣的藥物……暫時可以信任。」、「它們對你的身體確實有益,至少能為我們爭取時間。」這意味著,他的身體,他這穿越者的殘魂,終於有了一線生機。京城,不僅僅是治病的地方,更是匯聚了這個世界知識與力量的中心,或許在那裡,他能找到更多關於「文字干涉」的線索,能解開更多關於自身穿越的秘密,能讓前世的知識找到真正發光發熱的土壤。


這是一個巨大的賭局,賭上了一家人的命運。但對於已然命懸一線的他,已無路可退。


「爹,娘。」小平沙啞著嗓子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與他孱弱外表不符的堅決,「我要去京城。墨大夫說得對,島上,沒人能治好我的病。只有京城,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他望向淚眼婆娑的父母,眼中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芒,那是對生的渴望,也是對未來的憧憬:「我在島上,這副身子骨,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拖累你們。若是去了京城,我的病真能治好……我就能長大,就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們面前,為你們分憂,我能教小順打獵識字,能帶小利走出這座島,去看更廣闊的世界!」他知道,只有這樣說,才能讓父母那顆瀕臨破碎的心,找到一絲慰藉,才能將自己的求生欲,與他們對家庭的期望,緊密地捆綁在一起。


「可是……平兒……」花嫂哽咽著,撫摸著兒子蒼白消瘦的臉頰,「你這身子……怎經得起那長途跋涉……萬一……萬一到了那裡,還是治不好……」


「娘,」小平打斷她,語氣異常堅定,「那我們就一家人一起去京城!爹說得對,我們可以做活!對我來說,這是唯一的機會。機會與風險,本就是相生相伴的。對你們,對小順小利來說,這何嘗不也是一次機會?一次走出這困頓海島,去見識更廣闊天地的機會?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如果……如果墨大夫能答應帶上我們一家,我想,這就是眼下最好的選擇了。」


鐵舟看著兒子那雙異常明亮的眼睛,那裡面燃燒的,是他從未見過的決絕與渴望。他再看看身旁因驚嚇與疲憊而熟睡的兩個小兒女,看看這四壁漏風、滿目瘡痍的臨時居所,他深吸一口氣,那口氣彷彿吸盡了胸腔中所有的猶豫與懦弱。他知道,兒子的病,是壓在他們全家心頭最重的一塊石頭,也是他們此刻最大的絕境。去了京城,或許九死一生,但留下來,小平的命運,似乎早已注定。


「鐵哥……」花嫂的聲音帶著最後的乞求,望向丈夫。


鐵舟緩緩閉上雙眼,再睜開時,那雙飽經風霜的眸子裡,只剩下破釜沉舟的決然。「去!」他一字一頓,聲音低沉卻重逾千鈞,「咱們……咱們一家都去!我這就再去求欽差大人!我跟他說,我鐵舟還有把子力氣,什麼髒活累活都能幹!花嫂你也能漿洗衣物、灑掃庭院!只要……只要他肯發發慈悲,帶上我們一家老小!再苦再難,咱們一家人,不分開!」


他知道,這或許是飛蛾撲火,是蚍蜉撼樹。但為了兒子那一句「我想活下去」,為了那渺茫到幾乎看不見的希望,他願意賭上所有。


花嫂再也忍不住,緊緊抱住小平和小利,將頭埋在孩子們瘦弱的肩窩,任憑淚水洶湧而出。她知道,從丈夫口中說出那個「去」字開始,他們一家的命運,已如離弦之箭,再無回頭的可能。


小平在母親顫抖的懷抱中,感受著這份足以將人壓垮的愛與犧牲。京城之行,已然板上釘釘。未來是福是禍,他無從知曉,唯有咬緊牙關,走下去。


夜,愈發深沉。棚屋內,只剩下小平一人清醒。父母的鼾聲帶著疲憊與憂慮,弟妹的呼吸均勻而輕淺。他平復著激盪的心緒,一股濃重的困意如潮水般襲來,將他的意識緩緩拖入深淵。


沒有預兆,身體陡然一輕,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又像是靈魂脫離了沉重的軀殼。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間熟悉的、泛著幽光的冰冷密室。


他已不再像初次那般驚慌失措,只是靜靜地「站」在中央,等待著。


就在他以為外魂會再次出現時,一個清脆稚嫩、帶著幾分雀躍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哥,你回來啦?」


小平「心神」劇震,猛地「回身」。


在他「身前」約莫三四尺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蹲在那裡,小腦袋歪著,雙手托著小巧的下巴,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好奇地打量著他。她穿著平日裡那件洗得有些泛白的粗布衣裳,兩條短短的、紮得有些歪斜的小辮子俏皮地垂在耳邊。


那不是……那不正是……小安?!


小平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彷彿被一道驚雷劈中,瞬間一片空白。他一直以為,那些斷斷續續出現的小安的影子,那些與她的嬉鬧對話,都只是自己病情加重後產生的幻覺,是「感官錯亂」的又一種可悲表現。


「哥,你怎麼不說話呀?」小安見小平「愣」在那裡,奶聲奶氣地催促道,她的聲音,不是通過空氣震動傳來,而是像清泉般直接在他意識中流淌,帶著那份獨有的、讓他心頭髮顫的甜軟,「小白沒跟你說我會在這裡嗎?」


她說著,小手從背後摸索了一下,竟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根……棒棒糖?那糖果色彩斑斕,在幽光下散發著奇異的微光。


小平的「心念」劇烈翻騰。小安……不是幻覺?她怎麼會在這裡?這個只有他能進入的意識囚籠?這一切,難道都只是一場更為逼真的夢?「小安……」小平艱難地「發出」意念,嘗試與她溝通,「你……你怎麼會在這間屋子裡?」


小安吮了吮棒棒糖,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頰邊兩個淺淺的梨渦若隱若現。「唔,有時候我會偷偷跑出去玩一下下啦,」她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舔唇邊的糖漬,大眼睛無辜地眨了眨,「不過小白說,這裡最安全,外面壞蛋多。這裡雖然有點無聊,只能睡覺和等哥哥,但是小白會給我糖吃哦!」


「妳手裡的糖……是哪裡來的?」小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小白給的呀!」小安理所當然地說,將棒棒糖朝小平遞了遞,「哥,你要不要嚐嚐?可甜可甜啦,比麥芽糖還好吃!」


「小白……是誰?」小平「環顧」四周,除了冰冷的牆壁和無源的幽光,空無一物。


一個平和無波、卻又帶著幾分熟悉的電子合成音,在密室中響起,解答了他的疑惑:「那是令妹為我取的代稱。她認為,既然我棲身於這片『白色』的空間,又暫時代替你陪伴她,那便喚作『小白』。」


正是外魂的聲音!只是此刻,這聲音似乎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一絲……無奈?


「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小平的意識徹底混亂了。


「上次時間倉促,未能詳盡告知。」小白的聲音解釋道。


「哥,你發什麼呆呀?你不認識小白嗎?」小安見小平與空氣「對話」,不解地用棒棒糖指了指密室的頂部,又指了指四周的牆壁。


「認……認識,當然認識,」小平急忙「回應」小安,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小白嘛……哥跟他說幾句話,你先乖乖吃糖,好不好?」


小安聞言,乖巧地點了點頭,又專心致志地對付起手裡的棒棒糖。


「這次,我們有多少時間?」小平轉向「小白」,或者說,轉向這整個密室空間。


「你可以將此處理解為一個特殊的意識維度,一個基於你與我,以及這個『保護層』能量共同構建的錨點。此處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並不完全同步。它取決於我們三者能量的穩定程度。當穩定時,可支配的相對時間便會延長。反之,則縮短。」


「所以,這次時間足夠嗎?」


「『保護層』的基礎結構已趨於穩定,我亦無需再耗費大量能量進行修補。只要你的精神狀態保持平穩,不因外界刺激或自身情緒劇烈波動而導致意識提前脫離,時間便相對充裕。」


「那好……」小平「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混亂的思緒稍稍平靜,「你現在可以詳細跟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特別是……小安。」他感到自己的「聲音」在提及妹妹名字時,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


他緩緩地在床上「坐」下,小安見狀,也歡快地跑到小平身邊,緊緊挨著他坐下,小腦袋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臉上滿是依戀與滿足。


小平心中一暖,下意識地伸出「手臂」,輕輕摟住了小安瘦弱的肩膀。那觸感……如此真實,真實得讓他眼眶竟有些濕潤。


「你還記得嗎,」小白的聲音在他意識中悠悠響起,「六年前,你和小安……一同遭遇意外的那一天?」

第12章 密室之謎與抉擇

 第12章 密室之謎與抉擇


幽光如水,映照著密室冰冷的四壁。小平警惕地「環顧」這片他以為早已擺脫的禁錮之地。再次「回來」,仍伴隨著強烈的窒息感。這究竟是夢,還是「凝神丹」的藥效,意外觸動了他靈魂深處的某些禁制?


思緒如翻騰的怒海,一個突兀的、略顯虛幻的聲音,卻帶著一絲奇異的熟悉感,直接在他意識中響起:「不必驚慌。冷靜下來,我來解釋。我是你的外魂。」


小平心中劇震!這聲音並非來自外界的任何方向,而是如同最私密的念頭般,直接在他腦海中生成。「外魂?這是何處?外魂又是什麼東西?」他的念頭急切地發問。


「我想,你已隱約察覺到自身的特異。你是一名穿越者。」外魂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字字驚雷,「為了提高穿越的成功率與信息保存的完整性,高維度的穿越者通常會配置一個輔助性的靈魂單位,即『外魂』,負責引導穿越、協助適應、並在必要時執行回歸程序。而此處,便是以能量形態構建的『保護層』,一個臨時的避風港。」


「穿越……」小平的意識因這突如其來的真相而劇烈波動,「目的是什麼?為何我對這一切……幾乎沒有記憶?」


「宇宙,亦如生命體,遵循著特定的規則演化與擴張。當兩個規則體系相近的宇宙遭遇,便可能發生吞噬與融合——更強大、更完善的規則體系將主導並存續。」外魂的解釋宏大而冰冷,「為了獲取更優越的進化參數,宇宙本身會分化出部分靈魂單位,攜帶其核心規則的種子,嘗試『偷渡』或『寄生』於其他宇宙,以解析、學習異宇宙的規則。這是一場高風險的探索,因此,為了確保核心信息的傳承,穿越者大部分的冗餘記憶會被暫時封存或清除,同時,靈魂的記憶載體會得到擴容,以容納新的認知。」


「那我的身體……這怪病……」小平急切地想知道自己這副殘破身軀的緣由。


「原定的穿越過程堪稱完美,但在最後的躍遷階段,我們似乎觸動了此方宇宙的排異機制,或者說,被某種高位格的存在察覺。」外魂的聲音中,首次透出一絲極淡的波動,似是追憶,又似是遺憾,「保護層遭到了猛烈攻擊。危急時刻,我將九成以上的能量瞬間爆發,模擬成本宇宙土著靈魂的波動頻率,強行撕裂空間壁壘,才帶著你殘存的靈魂核心遁入輪迴。那時,我們已是風中殘燭,本應立即進行靈魂融合,以最快速度修補損傷並開始成長。但由於襲擊的後遺症,以及此界靈魂規則的細微差異,融合被迫中止。」


外魂停頓片刻,像是在組織更複雜的解釋:「為了保全你靈魂核心的完整性,我不得不改變策略,將絕大部分的能量轉用於修復和加固這個『保護層』——也就是你所見的密室。畢竟,靈魂的存續高於一切。這直接導致了你轉生後,本該用於肉身成長的生命能量被大量抽調,造成了你如今發育遲緩、五感錯亂的狀況。此方世界的人類,其靈魂與肉體的契合方式,與你原初世界的模型存在顯著差異,我已在權限範圍內盡力調試,但根本性的錯位……非我目前能力所及。」聲音中,竟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歉意。


小平「聽」著,或者說,感受著這些信息洪流。他發現自己與外魂的交流,超越了語言,更像是心念的直接碰撞與共鳴,彼此的意圖與情緒,都能在瞬間被對方感知。


「竹簡上的文字……似乎能影響我的身體……」小平回憶起那次嘔血的經歷,以及後來嘗試引動文字力量的失敗。


外魂立刻回應:「『文字干涉現實』,這很可能是此方宇宙獨有的一種高階規則體現,或者至少是你這具身體所屬文明體系中的一種特殊力量。目前數據不足,尚無法進行精確分析。但可以肯定的是,你初次引動成功,可能與當時你瀕臨崩潰的身體狀態,以及竹簡本身材質或附著其上的某些未知能量有關。」


「天就快亮了。」外魂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飄忽,「此番溝通耗能不少。我會嘗試引導『凝神丹』的殘餘藥力,加速你身體機能的初步恢復。墨衣的藥物……暫時可以信任,它們對你的身體確實有益,至少能為我們爭取時間。還有……六年前……」


聲音越來越微弱,最終如青煙般消散在意識的深處。


小平猛地睜開雙眼,天光已透過棚屋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點。窗外,晨鳥的啁啾與村民們陸續起身的細碎響動交織在一起,宣告著新的一天。


那場與「外魂」的對話,真實得彷彿就發生在上一秒,每一個字,每一縷情緒波動,都清晰無比地烙印在他的腦海深處。


「外魂……宇宙……穿越者……保護層……」他低聲呢喃,揉著因信息過載而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胸口那股因「凝神丹」而來的寧靜感依舊在,但心中,卻已是駭浪滔天。原來,困擾他兩世的種種怪異與痛苦,並非單純的惡疾,而是源於一場橫跨宇宙的驚心動魄的逃亡,以及隨之而來的重創與妥協。


「生長能量用於修補保護層……靈魂與肉體契合度差異……」這一切,都完美解釋了他為何發育遲緩,為何五感錯亂如影隨形。他那句「這個世界的人類和地球看似相同,但靈魂的契合度差異很大」,更是直指他所有不適的根源。


「難怪……難怪我總覺得自己像個異類,與這方天地格格不入……」小平唇邊泛起一抹苦澀的弧度。前世的記憶與今生的軀殼,始終橫亙著一道難以言喻的鴻溝。如今謎底一角被掀開,帶來的卻是更深層次的茫然與震撼。他不僅僅是一個帶著記憶轉生的幸運兒,更是一個在宇宙尺度下掙扎求存的「失敗」的穿越者,肩負著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任務」,而這個任務,似乎在開局便已瀕臨破產。


「加速你身體機能的初步恢復。墨衣的藥物……暫時可以信任……」外魂最後的話語在耳畔迴響。「加速恢復」,這無疑是隧道盡頭的一線微光。而「墨衣的藥」,則讓他對前往京城一事,有了截然不同的考量。


原本,他對墨衣充滿戒備,視其為潛在的威脅,將自己視為「試藥人」。但若外魂所言非虛,墨衣的藥物,或許正是他此刻續命乃至尋求一線轉機的關鍵。至於那句戛然而止的「六年前……」,小平眉心緊蹙,一股莫名的不安與熟悉感湧上心頭,彷彿觸及了某個被刻意遺忘的傷疤,卻一時之間,抓不住任何清晰的線索。


「哥,你醒啦?」小利稚嫩的聲音自身旁響起,她揉著惺忪的睡眼,習慣性地鑽進小平懷裡,小腦袋在他胸口蹭了蹭。「你昨晚又說夢話了,小聲嘀咕什麼『魂啊魂的』,還皺著眉頭,是不是做噩夢了?」


小平勉強牽動嘴角,擠出一抹安撫的笑容,輕輕拍了拍妹妹的頭:「嗯,做了個稀奇古怪的夢,沒事了。」他環顧四周,鐵舟和花嫂已不見蹤影,想必又早早出去幫忙清理村中的廢墟了。小順也不知野去了哪裡,簡陋的棚屋內,只剩下他和小利兩人。


村長家院落旁的空地上,墨衣結束了一輪調息,緩緩睜開雙眼,眸中精光流轉。林叔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躬身低語:「少爺,鎮遠號主桅的修復仍需時日,船匠回話,即便日夜趕工,最快也要半月才能勉強下水。若要確保萬無一失地返回京城,恐怕……需兩月以上。」


墨衣眉宇間掠過一絲寒意,卻稍縱即逝。「兩個月?太久了。」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傳我的令,讓船匠徵集島上所有能用的小船,挑選最堅固快捷的一艘,十人規模即可,備足淡水、乾糧與所有能搜集到的療傷藥材。另外,立刻想辦法用信鴿發密信回京,將此間情況上報,請求司天監推算近期海路吉凶,並酌情……另派快船接應。」


林叔心頭一凜,急道:「十人小船?少爺,您體內的傷勢尚未痊癒,靈力也未完全恢復,若在海上再遇風暴……此舉太過兇險!」


「無妨。」墨衣擺手,目光投向遠方波濤起伏的海面,深邃難測,「我自有考量。」他頓了頓,又問:「小平那邊,可有新的發現?」


林叔神色微動,道:「據屬下這幾日旁敲側擊,鐵舟一家對小平六年前的經歷諱莫如深。只知曉當年小平是與其妹小安一同在礦洞失蹤,數日後,只有昏迷不醒的小平被人尋獲,其妹小安……則再無音訊。村民們多認為小安已葬礦洞,此事在島上似乎少有人提及。另外,小平的身體狀況,確實如少爺所料,極不穩定,時常陷入類似假死的昏睡,五感亦有異於常人之處。」


墨衣微微頷首,眸光幽沉。


與此同時,龍珠島的氣氛正悄然發生著變化。前一夜的輕微地震,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餘波仍在擴散。村民們聚攏在各處臨時搭建的棚屋前,低聲議論著,眼神中交織著恐懼與不安。龍風剛過,地龍又翻身,這接二連三的災禍,讓島民們本就脆弱的神經更加緊繃。不知是誰先開的頭,漸漸地,一些竊竊私語開始將矛頭指向了小平。


「你們說……這小平的怪病,會不會……真是個不祥之兆?」一個面容黝黑的老漁夫壓低了嗓門,眼神卻瞟向鐵舟一家所在的棚屋方向,滿是敬畏與疏離。「先是龍風毀了家園,接著又是地龍翻身……如今,連京城來的貴人都盯上了他……這孩子,怕是……克著咱們島啊!」


「莫要胡說八道!」鐵舟剛從外面搬運木料回來,恰好聽見這番議論,頓時怒火中燒,黝黑的臉膛漲得通紅,佈滿老繭的雙拳捏得咯咯作響,「我兒只是身子弱些,何來不祥之說!你們……你們怎能如此口出惡言!」


花嫂聞聲,急忙從棚屋裡奔出,一把拉住情緒激動的丈夫,聲音因恐懼而顫抖:「當家的,別……別跟鄉親們爭執……他們……他們也是怕了……」話未說完,豆大的淚珠已不受控制地滚落。這些日子以來,她承受的壓力,早已瀕臨極限。


村長李伯拄著拐杖,重重地「咳」了幾聲,試圖平息這場眼看就要失控的爭吵:「都少說兩句!眼下最要緊的是齊心協力,重建家園!欽差大人不是說了嘛,小平這孩子的病,興許到了京城就能治好,那是天大的福氣!莫要再胡思亂想,平白擾了人心!」


李伯在村中素有威望,他一發話,周圍的議論聲頓時小了許多。但村民們投向鐵舟一家的眼神,卻依舊充滿了猜忌與躲閃。鐵舟憤然甩開膀子,拉著垂淚不止的花嫂,頭也不回地走回棚屋,那佝僂的背影,在晨光中顯得異常孤寂與無助。


夜幕再次低垂。墨衣的身影出現在鐵舟一家的棚屋外。他沒有進去,只是在門口停下,目光落在角落裡獨自抱膝而坐、怔怔出神的小平身上。


他緩步走近,在小平身旁坐下,語氣是慣常的溫和,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壓力:「小平,你體內的狀況,昨夜可有變化?」


小平悚然一驚,從紛亂的思緒中抽離。他下意識地按了按懷中藏著的竹簡,那裡,似乎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聲音有些乾澀:「托……托墨大夫的福,服了藥後,感覺……確實好了些許。」他沒有說出外魂的事,那是他最大的秘密。


墨衣深邃的眼眸凝視著他,彷彿能洞穿他所有的偽裝。片刻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我今日接到太醫院的密信。六皇子的病情……再度惡化了。」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觀察著小平的反應,見其瞳孔微縮,才繼續說道:「據太醫院最新會診,六皇子的症候,與你……幾乎一般無二,甚至在某些細微之處,有著驚人的相似。」


「一……一模一樣?」小平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背脊升起,瞬間竄遍全身。


墨衣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抹複雜難明的光芒,似有悲憫,又似有算計:「太醫院已是束手無策。他們推斷,解開這謎團的唯一線索,或許就在你的身上。你的體質,或者說……你這奇特的病症本身,可能蘊藏著治癒六皇子的關鍵。因此……」


墨衣的聲音變得更加不容置疑:「回京的行程,不能再拖延了。我已下令,徵調島上最快的船隻,三日內,必須啟程。你……需早做準備。」


棚屋內,空氣彷彿凝固了。小平的心,也隨之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已沒有退路。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因緊張而微微顫抖:「墨大夫……請……請容我些許時辰……我……我需與爹娘商議。」


墨衣站起身,目光再次掃過小平蒼白的面容,未再多言,只輕輕「嗯」了一聲,轉身離去。他的背影在搖曳的油燈光影下,顯得愈發孤高與冷峻。


棚屋外,海風嗚咽,捲起沙塵,拍打在殘破的棚屋上,發出蕭瑟的聲響,彷彿預示著一場即將到來的、無可避免的風暴。抉擇的時刻,已然降臨。



第10章 墨染孤島,藥引迷途

 第10章 墨染孤島,藥引迷途


龍珠島的清晨,帶著劫後餘生的蕭索。斷壁殘垣在曦光下無聲泣訴,村民眉宇間的愁緒,比海風更鹹澀。欽差大臣墨衣的駕臨,以及那道沉甸甸的「皇命」,如同一塊巨石砸入這方寸漁村的死水微瀾,攪動了所有人的心。


村長家臨時搭建的棚屋外,晨曦艱難地撥開雲翳。林叔風塵僕僕的身影劃破了凝滯的空氣,他步履略顯急促,直至見到墨衣,那顆懸著的心才稍稍落下。


「少爺!」林叔壓低聲音,語氣卻難掩焦慮,「鎮遠號主桅已斷,船體多處受創,所幸未沉。屬下已組織船員在龍珠港搶修,暫時穩住了。只是……若要修復至可遠航京城,恐怕……至少月餘。」


墨衣眉峰微蹙,那張年輕卻深沉的臉龐上看不出太多情緒,只眸色暗了暗。他深吸一口氣,似在壓抑著某种難以言喻的份量,簡略地告知了林叔自己獲救的經過與後來的遭遇,隨即吩咐道:「你先設法從小平家尋些我慣用的藥材和日常用品送來。此外,儘快備好一艘能橫渡附近海域的十人小船,以應不時之需。」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這決定,無疑將所有人的時間都往前撥緊了。


「是,少爺。」林叔應下,目光不自覺地瞥向隔鄰小平一家人歇息的棚屋,欲言又止。


墨衣將林叔帶來的消息,不加修飾地轉述給了鐵舟夫婦。那言下之意如同一張無形的網,緩緩收緊——他們必須儘快做出抉擇。鐵舟的雙拳瞬間攥緊,指節泛白,花嫂則死死咬著下唇,眼神閃爍不定,交織著不安與掙扎。


村長家的堂屋內,空氣沉悶。小平倚在角落的竹席上,其他人則奔波於重建事宜。唯有小安,不知何時又悄無聲息地蹲在他身旁,雙手托腮,那雙滴溜溜的大眼睛裡盛滿了孩童的好奇。「哥,你在想什麼呀?」


小平壓低了聲音,唇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意:「小安,墨衣說要帶我去京城……你說,我該去嗎?」


小安不解地歪著頭,奶聲奶氣地問:「為什麼要去?家裡不好嗎?京城……有好吃的嗎?」她嘻嘻一笑,頰邊兩個淺淺的酒窩若隱若現。


「欽差大人,皇命難違啊……」小平輕聲呢喃,更像在對自己說,「看來,不是去不去的問題,而是……該怎麼去。」


「『青菜搭仁』?」小安眼睛倏地亮了起來,拍手歡呼,「這次肯定是吃的啦!」


小平哭笑不得,輕斥道:「小吃貨……妳怎就離不開吃食?哥真拿妳沒辦法。」


「餓了就想吃嘛。」小安眨巴著眼,可憐兮兮地撇了撇小嘴。小平心中一軟,卻仍強忍著笑意。


「待會兒哥給妳找吃的。」小平不再與她糾纏,思緒再次沉入深海。他悄然起身,尋了塊屋後相對平整的焦土地,撿起一截燒黑的樹枝,顫抖著,一筆一劃地寫下「健康」、「強壯」幾個歪扭的字。他閉上眼,竭力回憶著那夜閱讀竹簡時奇異的聯動感,試圖引導身體產生共鳴。


然而,一炷香的時辰悄然而逝,除了額角因專注而滲出的細密冷汗,身體未起絲毫波瀾。小平頹然坐倒,心底一片冰涼。「為何……為何會這樣?」他喃喃自語,聲音微弱,「莫非……莫非那次『感官錯亂』重置後,這能力也隨之消散了?還是……需要某種特定的媒介?譬如……那卷讓我嘔血的竹簡!」


「小安,你記得……」小平剛想問竹簡的下落,卻發現小安早已不見蹤影。一道沉穩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這是你寫的?」


小平回頭,只見墨衣不知何時已立於不遠處,此刻正緩步走近,目光落在地上的字跡上,略帶探究。「倒未曾想,小平小兄弟竟還識字?」


「略懂一些,自己瞎學的,不成章法。」小平有些侷促地應道。


墨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莫說這偏遠漁村,便是在京城,似你這般年紀便能識文斷字的孩童,亦是不多見。」他打量著小平,又道:「啊,倒是忘了,小兄弟已然十二有餘。不知平日是如何自學的?」


「大多是請教村長,再自行臨摹些許,所學淺薄,」小平頓了頓,鼓起勇氣道:「若墨大夫不棄,能否指點一二?」


「自然可以。」墨衣頷首,隨即從懷中取出一隻精巧的小瓷瓶,遞了過去,「不過今日,是先來給你送藥的。這是『凝神丹』,可凝氣安神,每隔十五日服用一次,入睡前服用效果最佳。若遇急症發作,立時服下,亦能減輕症狀。」


不等小平反應,墨衣又遞出一個略大的陶瓶:「此乃『健體丸』,用以強身健體,促進生長。每日一粒,內有三十餘枚,算是尋常固本培元之藥。」


小平接過藥瓶的手微微顫抖。健體丸,他曾服用過三枚,那是鐵舟在礦場辛苦一月換來的酬勞,當時按月省著吃,效果確是不錯。聽聞後來漲價斷貨,便再也沒見過。如今墨衣竟讓他每日一粒,還一口氣給了三十餘顆……那瓷瓶中的「凝神丹」,其價值更是想也不敢想!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陶瓶,湊近輕嗅。記憶中熟悉的藥香混雜著更為精純濃郁的氣息。「這『健體丸』……竟比先前村裡購得的還要精純許多,還添了人參與鹿茸?」


墨衣聞言,反倒有些疑惑:「『健體丸』的方子,本就有人參與鹿茸。」


小平心中一沉:「好啊!先前服用的竟是劣貨!那些行船商人,當真奸猾!」轉念又想:「六皇子所用丹藥,定比這些珍貴百倍千倍,卻仍無法根治?」他定了定神,輕聲問道:「六皇子……也是用這些藥嗎?」


墨衣答道:「藥不分貴賤,對症則為良藥。起初確有奇效,只是後來……效力便漸弱了。」


小平暗自思忖:「看來,這『健體丸』與『凝神丹』已是針對此症的最佳方劑。若能藥到病除……是否就能擺脫那『試藥人』的宿命?」


墨衣見他若有所思,遂道:「識字之事,下次再敘。我先回了。」


「欽差大人慢走。」


墨衣行至幾步,忽又回首:「往後,喚我墨大夫便可。欽差大人這稱呼,總似在催促我即刻帶你回京一般。」


小平心中一凜,恭敬道:「是,墨大夫。」


小平望著手中兩瓶沉甸甸的藥,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藏於村長家,終究不妥;自家屋舍尚未修葺,更不安全。他決定先回家看看,順道尋找那份關鍵的竹簡。可當他回到自家殘破的院落時,卻發現空無一人。爹娘和小順小利呢?不是說要趕著重建家園,一大早便出門了嗎?此刻,怎會一個都不見?


與此同時,墨衣的臨時居所內,鐵舟正侷促不安地搓著那雙佈滿老繭的大手,趁著花嫂和小利幫村長媳婦熬煮賑災粥的空檔,鼓足了勇氣尋來。「欽……欽差大人……」


墨衣轉過身,神色淡然:「鐵舟大哥有話但說無妨。」


「唉,大人,您也瞧見了,咱們這島上……日子實在是苦啊。」鐵舟深吸一口氣,聲音壓得極低,充滿了懇切,「小平這孩子……若能去京城治好病,那是天大的福氣……只是……只是我們做爹娘的,實在放心不下。不知……大人可否行個方便,若是我們一家子……都跟著去京城……路上的嚼用……我們可以做活來抵,我……我還有把子力氣,挖礦打漁都成!」他越說聲音越低,自己也覺得這要求近乎異想天開。


墨衣目光微沉,並未立刻應允,只緩聲道:「此事,我會斟酌。但鐵舟大哥,你們可要想清楚,這並非易事。」


鐵舟聞言,黯淡的眼中驟然閃過一絲希冀的光芒,連連作揖稱謝。


他走後不久,花嫂眼圈紅腫地尋了來,袖口尚沾著賑災粥的米漿。她一見墨衣,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泣不成聲:「大人!求您行行好……行行好,別帶走他!他身子弱……」


墨衣身形微僵,扶起她道:「鐵舟大哥方才已與我商議過,你們夫妻二人,還需好生合計合計。」


花嫂聞言一怔,淚眼婆娑中帶著一絲驚疑:「當……當真?」


緊隨其後的,是仰著小臉,眼中閃爍著對未知世界好奇的小順。「大……大人!」他聲音清脆,「京城是不是很大很大?比咱們島上所有屋子加起來還大嗎?從這兒走到京城,要走……要走一百天嗎?」


墨衣看著這個充滿生命力的孩子,嘴角難得地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京城之大,非你能想像。若要步行……恐怕三百天也未必能到。」他故意一頓,見小順驚訝地張大了嘴,才又補了一句:「需得乘船離島,京城可不在這龍珠島內。即便順風順水,航程亦需月餘。」


最後出現的,是怯生生的小利,她攥著衣角,小聲問道:「欽差大人哥哥……您要帶小平哥哥去京城治病,對嗎?」


墨衣臉上漾開一抹溫和的笑意:「是啊,有何不妥嗎?」


「那……」小利抬起頭,眼中滿是期盼,「小平哥哥要多久才能治好呀?治好了,他就能帶我出島去外面玩了嗎?」


夜色漸深,龍珠島上空的陰雲似乎又濃重了幾分。一家人的不同期盼與憂懼,如同細密的絲線,纏繞在墨衣拋出的「京城之行」這唯一的稻草之上,將他們的命運,推向了一個未知的渡口。


第11章 藥石之效與異夢


第11章 藥石之效與異夢

 第11章 藥石之效與異夢


龍風肆虐後的龍珠島,愁雲慘霧中掙扎著透出一絲生機。斷壁殘垣在晨曦中無言矗立,村民們臉上刻著疲憊,卻也燃著重建家園的執拗。墨衣,這位來自京城的欽差,如同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小島上激起層層漣漪。


村長李伯家中,臨時搭建的棚屋簡陋卻也遮風避雨。墨衣盤膝靜坐,林叔在一旁低聲回報從「鎮遠號」取來的藥材與日常用物清單。墨衣體內的傷勢與枯竭的靈力,在紫靈谷特有的心法調息與珍稀丹藥的滋養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他能清晰感知到,乾涸的經脈中,絲絲縷縷的靈力如初春解凍的溪流,重新開始歡快流淌。


與此同時,林叔的身影也頻繁出現在村中各處。他以協助賑災、幫忙重建為名,與村民們閒談,巧妙地打探著關於鐵舟一家,特別是小平病症的種種細節。村民們對小平的怪病早已司空見慣,或歸咎於「先天不足」,或私下揣測是「沖撞了邪祟」。至於小平偶爾顯露的、與年齡不符的早慧,大多被村民們以「古怪」二字輕輕帶過。林叔彙總的情報,逐條印證了墨衣的判斷:小平此人,身懷奇症,且極善隱藏。


棚屋的另一角,小平一家圍坐。花嫂心疼地用溫熱的布巾擦拭小平額角的虛汗,鐵舟則默不作聲地編織著漁網,只是那眉頭擰成的疙瘩,洩露了他內心的焦慮。


「爹,娘,」小平輕喚,從懷中取出墨衣所贈的兩個藥瓶,「墨大夫給了我些藥。」


鐵舟和花嫂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目光齊刷刷投向藥瓶。小平將那略大的陶瓶遞給花嫂:「這是『健體丸』,每日一粒,能強身健體,促進生長。」


花嫂接過,只覺瓶身溫潤,藥香隱隱。她聽聞過「健體丸」的名頭,深知其價值不菲,如今竟能讓小平每日服用,心中五味雜陳。她又望向小平手中那隻精巧的小瓷瓶:「那這個呢?」


「此乃『凝神丹』,」小平學著墨衣的語氣,「可凝氣安神,每隔十五日睡前服用,據說能緩解病發時的痛苦。」他清楚,這兩瓶藥的分量,遠不止是報答救命之恩,更是墨衣誘他入京的沉甸甸的籌碼。


「這……這得花多少銀錢啊……」花嫂的聲音帶著顫抖。


「先莫管銀錢!」鐵舟打斷她,聲音粗嘎卻果決,「這是救命的東西!小平,你且先服一粒『健體丸』看看。」


小平依言倒出一粒,藥丸色澤比記憶中鐵舟換來的更為純正,藥香也愈加濃郁。他將藥丸吞下,一股溫和的暖流自丹田升起,如春雨般迅速滲透四肢百骸。連日來的疲憊與虛弱感竟被驅散不少,呼吸也隨之順暢了幾分。


接下來的數日,小平每日按時服用「健體丸」。他驚喜地察覺到,身體正發生著微妙而積極的變化。那種時刻籠罩、彷彿隨時會被抽空所有氣力的虛脫感漸漸消退,白日裡,他甚至能感覺到體內有一股微弱卻持續的力氣在緩緩滋生。臉色雖依舊蒼白,卻不再是過去那般毫無生氣的死灰。更讓他欣喜的是,混亂的感官似乎也安分了些許,至少白日裡,視線與聽覺的扭曲感減輕了不少。這藥丸,於他而言,已不僅僅是藥,更是燃燒的希望。


趁著幫爹娘清理自家廢墟的間隙,小平的心思卻在另一處。他在倒塌的灶台石縫中仔細搜羅,終於,那卷熟悉的竹簡映入眼帘。邊緣雖有磨損,部分字跡也因水浸而略顯模糊,但他一眼便認了出來。那段曾讓他痛楚嘔血的古怪文字,此刻靜靜躺在殘破的竹片上,彷彿依舊潛藏著某种未知的力量。


他將竹簡小心翼翼地貼身藏好,強壓下立刻嘗試的衝動。經歷過上次的兇險,他深知在身體未曾恢復、對那力量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貿然引動,無異於引火燒身。


島上的重建工作在艱難中推進。看著村民們吃力地搬運木料、夯實土牆,搭建起一間間依舊簡陋的茅草屋,小平前世記憶中關於建築結構的知識碎片不時閃現。這些傳統的屋舍,在「龍風」面前幾乎不堪一擊。


一日傍晚,鐵舟帶著一身疲憊與塵土歸來。小平湊上前,壓低聲音道:「爹,我覺得……咱們不能光蓋茅草屋了。」


鐵舟抹了把額上的汗珠,長嘆一聲:「不蓋茅草屋,又能蓋啥?島上就這些料子,咱們也沒那手藝。」


「我們可以挖一個……像地窖一樣的屋子。」小平努力組織著語言,「就在山坡底下,挖深一些,用大塊的石頭和粗壯的木頭把四壁和頂部都加固好。這樣,就算再大的風暴來了,也能有個結實的躲避地方。平日里,還能儲存些怕潮的食物和雜物。」他想起前世一些避難所的構造,雖不能完全複製,但原理是相通的。


鐵舟聽得入了神。挖洞,他熟悉得很,畢竟大半輩子都在跟礦石打交道。小平描述的那種「地窖」,在他看來,比茅草屋的搭建更合他的老本行。雖然那個廢棄礦洞是他不願觸及的傷心地,但單論技術,用石頭和木頭支撐土方,他有把握。


這個提議很快得到了花嫂的贊同。在一次村民們商議重建的聚會上,鐵舟將小平的想法,用自己粗獷的語言描述給了村長李伯和眾人。


「地窖?」、「石頭屋?」村民們聞所未聞,面面相覷,多有疑慮。畢竟祖祖輩輩都是這般蓋房,突然要掘地而居,總覺得有些怪異。


李伯沉吟半晌,捋著鬍鬚道:「鐵舟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島上風災頻仍,若真能有個更牢靠的去處,總是好的。」他細細問了鐵舟關於加固、防潮、通風等細節。鐵舟憑藉挖礦的經驗一一作答,雖不夠周全,卻也讓眾人聽出幾分可行性。


就在眾人七嘴八舌,對這「地下避難所」的利弊爭論不休之際,異變陡生!


腳下的大地,突然毫無徵兆地劇烈顫抖起來!「地龍翻身!」有人淒厲地嘶吼。


堆砌的石塊轟然滑落,勉強立起的木樑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剛剛升起一絲希望的村民們頓時陷入更大的恐慌,尖叫聲、哭喊聲響成一片。幸而這晃動來得快,去得也快,前後不過十數息,便重歸平靜。但那短暫的地動山搖,卻已在眾人心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恐懼。


「老天爺發怒了!這日子……沒法過了!」一位老嫗癱坐在地,捶胸頓足。


小平心中亦是駭然。地震!這龍珠島,竟是如此多災多難!方才的震動,無疑為他「地下室」的提議,增添了最有力的註腳。原本還在猶豫的村民們,此刻看著搖搖欲墜的殘垣,臉上都露出了後怕與深思的神色。


夜幕再次降臨。疲憊與驚魂未定的一家人蜷縮在村長家的棚屋內。傍晚時分,墨衣如約而至,名為探望,實則另有深意。


「今日感覺如何?」墨衣語氣溫和,伸手輕搭小平腕脈。一股極細微卻清涼的氣息自指尖傳入,在小平經脈中游走一圈。小平點頭:「好多了,墨大夫的藥確實管用,身上也漸漸有了些力氣。」他沒有提及感官的變化,那是他最深的秘密。


墨衣眼中精光一閃而逝,未再追問,只頷首道:「『健體丸』乃固本培元之物,需持之以恆。這『凝神丹』,今夜睡前你便服下一粒。此丹安魂養神,於你這等病症,或有奇效。切記,每隔十五日方可服用一丸,切勿貪多。」


「小子記下了,謝過墨大夫。」小平恭聲應道。


墨衣又與鐵舟夫婦閒談幾句,多是關於島上重建進度以及「鎮遠號」修復情況,看似不經意間,卻將話題引向京城的繁華與醫療的昌盛。鐵舟夫婦聽得心馳神往,卻又滿心憂慮。墨衣見火候差不多,便起身告辭。


送走墨衣,棚屋內陷入一片沉寂。


「爹,娘……」小順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孩子特有的不安,「那位欽差大人……是不是……真的要帶哥哥去京城?」


鐵舟與花嫂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良久,花嫂才沙啞著嗓子道:「他……他畢竟救了大人性命,大人又有皇命……或許,這真是你哥的一線生機……」語氣中,是無盡的不捨與掙扎。


小利早已困倦,依偎在花嫂懷中,夢囈般呢喃:「哥……去了京城……還會回來嗎?」


小平將小利攬得更緊,輕輕拍撫她的背脊,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與堅定:「會的。等哥哥病好了,就一定回來,帶你們一起去看島外更廣闊的天地。」這話,既是安撫弟妹,也是許給自己的沉重諾言。


待家人都沉沉睡去,棚屋內只餘下窗外蟲鳴與海風的低吟。小平藉著從破舊窗格透入的微弱月華,從懷中摸出那枚精巧的瓷瓶。他凝視著瓶中的「凝神丹」,心中百感交集。這小小丹丸,承載的或許不僅是安神之效,更是通往真相的鑰匙。


他深吸一口氣,將丹藥送入口中。藥丸甫一接觸舌尖,便化作一股清冽甘美的津液,順喉而下,直入腹中。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涼舒適之感,自胸腹間緩緩盪開,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平日裡時刻縈繞不散、那種彷彿有無形陰影籠罩的焦躁與不安,竟如初雪遇暖陽般,悄然消融。一種前所未有的、深沉的安寧感,如溫柔的潮水般將他包裹。


眼皮漸漸沉重,周遭的聲響彷彿被一層厚厚的棉絮隔絕,漸行漸遠。他的意識如一片羽毛,在溫暖而無形的氣流中,悠悠然向下飄沉,飄沉……


身體的疲憊感徹底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輕盈與舒暢。眼前的黑暗不再是單調的虛無,而是開始如水波般微微蕩漾、扭曲、變幻。


然後,那股熟悉的、刺骨的冰冷感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那是堅硬牆壁的觸感;緊接著,奇異的、無源的柔光在黑暗中亮起,勾勒出一個狹小空間的輪廓。


兩平方公尺。


冰冷,死寂,令人窒息。


他,又回到了那間囚籠般的密室。


第12章 密室之謎與抉擇


2025年5月17日 星期六

第9章 皇命抉擇

第9章 皇命抉擇


墨衣的話墜入死寂,退潮般的沉默被村民壓抑的驚喘撕破,碎成竊竊私語的漣漪。他方才自報的身份——太醫院太醫、紫靈谷弟子——像兩塊巨石投入了這個偏遠漁村平靜的生活,激起軒然大波。


村民們敬畏地打量著墨衣,又瞥向癱坐一旁的小平。


氣氛凝滯,空氣中除了龍風過後的潮濕與泥土氣息,似乎還多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墨衣沒有理會周遭的反應。他的目光緊緊鎖定著小平。在經歷了海上幾乎喪命的風暴、靈力枯竭的痛苦,以及在沙灘上被這個看似病弱的孩童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拉回鬼門關後,他對眼前這孩子的興趣與探究,已經從單純的皇命任務轉化為一種夾雜著震驚與探究的複雜情緒。


他維持著盤膝而坐的姿態,語氣放得更為緩和,試圖沖淡先前身份帶來的震懾感:「小平小兄弟,我此番冒險前來龍珠島,實則……是奉了皇命。」


此言一出,不僅小平心中一凜,連一旁焦慮照看著兒子的花嫂與鐵舟也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震驚與警惕。皇命?這樣一個大人物,帶著皇命,卻狼狽地漂流到他們這窮鄉僻壤的小島,竟然還是為了他們家這體弱多病的兒子?這不會是腦子也進水了吧?


墨衣觀察著他們的反應,知道口說無憑,將手伸進腰間取出一面令牌展示給小平看。


那是一方手掌大小的精美令牌,四周鑲金,通體如玉。正面浮雕蟠龍,五爪探珠,眼神威嚴。正中央鐫刻著「欽差大臣、如朕親臨、驛關皆行」十二個金漆大字,字跡凝重有力。


赤腳郎中與村長是村子裡少數識字之人,一見令牌,刷刷地跪伏在地,頭顱深深埋下,「小人參見欽差大人!」話音落下,屋內其他人就算不識字也明白事關重大紛紛下跪,額頭幾乎貼近冰冷的地面,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地放輕。


墨衣收起令牌:「各位鄉親請起。」他知道欽差令牌權力象徵,他繼續道:「京城之中,有一位貴人……他身患一種怪病,症狀十分奇特,與小兄弟你的病情……」他略作停頓,措辭斟酌:「有極高的相似之處。」他回想起林叔的情報中,小平的症狀——五感衰弱、幻覺、昏迷,尤其夜間的體溫與心律驟降。這與六皇子的病症幾乎如出一轍。


「那位貴人……便是當今的六皇子殿下。」墨衣直接點出了關鍵人物。他知道,令牌加上皇室,才能讓這戶淳樸的漁民家庭意識到此事的重大,也才能解釋為何他這個太醫兼紫靈谷弟子會親自前來。


「六……六皇子?」花嫂失聲驚呼,緊緊抓住了鐵舟的胳膊。鐵舟亦是滿臉駭然!


接連幾個重大訊息,震得屋內眾人瞠目結舌、身心顫抖,彷彿龍風再臨。這小漁村的人何曾見過此等陣仗?先是太醫、紫靈谷,再來是欽差大人、六皇子……接下來還會有什麼驚人之事?


小平心中飛速運轉。六皇子!病症相似……會不會是地球同鄉?他們是要將我當作試藥之人,為六皇子尋求解方。


墨衣將他們的反應看在眼裡,他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作用了。他直視著小平,語氣帶著一絲引誘與承諾:「小兄弟,你的病症……據我所知,島上應無人能治。但在京城,太醫院匯聚天下名醫,紫靈谷也擁有許多不為外人所知的古老醫術。或許……唯有在那裡,你才有機會找到治癒自身怪病的方法。」


他緩緩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做出一個邀請的姿態:「我需要深入了解這種病症,為六皇子尋求一線生機。而你也需要找到治療之法。這對我們三方都有好處。你願不願意……隨我去京城?」


屋內村民的議論聲瞬間爆發,但此刻,小平一家人卻彷彿置身於一個無聲的世界。京城?那是一個他們只在故事和傳說中聽過的地方,是這輩子都不敢奢望踏足的繁華之地。而他們的兒子,這個從小就病弱不堪,被斷言活不過多少歲的孩子,竟然被一位來自那裡的貴人相中,邀請前往?


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故與充滿誘惑的提議,讓鐵舟和花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糾結與掙扎。而小平,則在墨衣那雙探究而期待的目光中,保持著表面的平靜,內心卻掀起了滔天巨浪。去京城?那意味著遠離家人,進入一個完全陌生且可能充滿危險的環境。但同時,那也意味著……他日思夜想的求生機會,接觸更廣闊世界、更多知識的可能性。這個邀約,是他生存的渺茫希望,也可能是一個致命的陷阱。他該如何選擇?


墨衣看著他們的神情,知道他們已經明白了其中的糾結。他語氣一轉,帶著幾分真誠:「我知道這聽起來或許令人不安。但是,小平小兄弟,你救了我的命。我墨衣雖然身受重傷,但我欠你的這份恩情,重於泰山。」他看了一眼小平蒼白的臉,「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在島上恐怕難以得到最好的治療。村裡連個像樣的醫館都沒有,老郎中的藥也是就地取材,藥效有限。在京城,有全天下最頂尖的醫者,有無數珍稀的藥材,還有我紫靈谷的秘法,或許……或許那裡才有真正治癒你的希望。」


他開始權衡利害關係:「留在島上,你雖然有家人的愛,但你的病情只會越來越重,每一次發病都是鬼門關前走一遭。而且,經歷了如今日這般的龍風,便知島嶼在天災面前何其脆弱,你們重建家園亦是困難重重。」


他指向窗外,風雨剛歇的天空顯得格外陰沉,「但若你隨我回京,不僅能得到最好的醫治,我和紫靈谷也會盡力保護你的安全。而且,京城的繁華與醫治,是這裡無法比擬的。更何況……」墨衣頓了頓,「皇命難違。」墨衣臉上滿是無奈。


這番話,讓陷入兩難的鐵舟和花嫂放棄了最後一絲希望。一方面是骨肉分離的痛苦和未知前途的恐懼,另一方面是兒子可能痊癒的渺茫希望。其實多數村民都覺得能進京是天大的好事,不僅有機會治病,還能與六皇子牽上關係,此乃百利而無一害之局。即便小平一家,主要癥結亦在於骨肉分離之不捨。。只有小平跟墨衣才知其中潛藏的巨大的風險。


小平在一旁沉默地聽著,他知道墨衣說的是事實。他在島上,即使能運用前世的知識,沒有健康的身體,一切都是空談。京城,這個名字蘊含著他渴望的一切:知識、更先進的醫療、或許還有關於他自身怪病和前世轉生的線索。


「試藥」必定凶險,京城是權力中心,必然也有人不希望六皇子被治癒,所以墨衣才會說出盡力保護,然而對於隨時可能病發身亡的小平來說,這點風險不算什麼,他在意的是牽連家人,控制他的家人,甚至以此作為要挾。


花嫂的心像被刀劃開一般,無力改變命運的痛苦讓她淚如泉湧。鐵舟無語,但內心則評估著是否能借點錢跟著去京城。小順則幻想著京城的繁華,但也察覺到即將到來的分離;小利則因單純不捨哥哥離開而紅了眼眶。


就在一家人陷入沉思,墨衣又開口了:「你們先考慮一下吧,小平小兄弟對我有救命之恩,若你們有什麼考量我定當全力協助。」墨衣說完,轉向村長:「還請村長派村民到附近的港口打探鎮遠號。」


村長恭敬回道:「必定全力協助。」


他們的家園正在村裡人的幫助下艱難重建,簡陋的棚屋已經搭起,但要恢復往日的樣子遙遙無期。這個慘狀也無聲地提醒著小平一家,島上的生活雖然淳樸,卻充滿了無奈與限制。墨衣的到來,如同一道強光,撕裂了島嶼的寧靜,也將小平一家推向了命運的十字路口。走,還是留?這個決定,將徹底改變他們的未來。

第8章 試探交鋒

第8章 試探交鋒


在龍珠島的漁村裡,龍風過後的景象讓人觸目驚心。村民們聚在村長家和幾戶受損較輕的房屋中,圍坐火堆旁,彼此取暖,討論災情。


關於海灘上救人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村子。當鐵舟帶著滿臉疲憊的小平回到村長家時,村民們看向小平的目光變得格外複雜。


「渡陽氣啊……這可是折壽的買賣吧?這孩子本來身子就不好……」 「他娘可是哭慘了,這當爹娘的看了得多心疼啊!」 「這孩子從小就怪,總捧著些破爛竹簡念叨些咱們聽不懂的話。說不定是得了什麼奇遇!」


村民們低聲議論著,看向小平的眼神中,還多些敬畏與疏離。他們不明白,只覺得神秘而危險。鐵舟聽著這些議論,心中五味雜陳。不過,眼下他還有更糟心的事。


「村長。」鐵舟找到李伯,欲言又止。


李伯拍拍他的肩膀:「鐵舟,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這場風,刮得太狠了。」


「張叔他……可還好?」鐵舟問道,這是他最關心的。


「老張人沒事,萬幸躲過了。」李伯嘆了口氣,「可他的船……還有從海裡撈上來那個……那個什麼『龍宮寶盒』,全都沒了。」


「沒了?」鐵舟心中一沉。他本想著災情過後,能去看看那個奇特的盒子,或許能從中得到些啟發,對小平的病有所幫助。沒想到竟也毀於一旦。這場龍風,當真是損失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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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長家的堂屋一角,小平蓋著花嫂找來的濕漉漉的獸皮,依舊顯得疲憊不堪。小順和小利則依偎在花嫂身旁,經過一夜的驚嚇和折騰,都已睡熟。鐵舟和花嫂低聲商量著如何重建家園。


就在這時,那個被救上來的陌生男子,在赤腳郎中的攙扶下,走了過來。他雖然仍顯虛弱,但已能勉強行走。他目光如電,在屋內的村民間掃視一圈,最終鎖定了小平。


「這位……便是救命恩人小平小兄弟吧?」墨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有禮,但難掩的虛弱感使其語氣略顯低沉沙啞。


小平掙扎著想坐起來,被花嫂按住。他看向這個男子,心中充滿了戒備與好奇。這人看起來不像是尋常漁民,衣著考究,氣質出眾。


「是我。」小平回答,聲音依舊虛弱。


墨衣走上前,在小平身旁一處相對乾燥的地上盤膝坐下。這個舉動讓鐵舟和花嫂都有些意外,也讓周圍關注著這邊的村民更加好奇。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墨衣誠懇地說道,「大恩不言謝。只是,在下有個疑問,聽聞是小平小兄弟以……呃,特殊之法將我救回。不知……小兄弟是如何做到的?」他小心措辭,既表達了感謝,又直奔主題,試探小平。


小平心中冷笑。特殊之法?不過是前世最基本的急救手段罷了。這個人果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單純,不像是來真心感謝的,倒更像是來探究虛實。他表面上保持著孩童應有的懵懂與虛弱,心中卻在飛速盤算。


「我……我只是看你嗆水了,就把你肚子裡的水弄出來……」小平結結巴巴地說,重複著之前對村長說過的說辭。他觀察著墨衣的反應,注意到對方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失望與狐疑。


「弄水出來?」墨衣追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可我聽說小兄弟當時的手段……與我平日所學的醫理大相徑庭啊。弄水出來之後,小兄弟為何如此虛弱,氣息奄奄?」他不動聲色地繼續引導,想從小平口中套出更多信息,特別是關於「渡陽氣」或任何特殊能力的說法。


他打量著小平瘦弱、蒼白的身體,這與情報中的描述一致,但他又親眼看到他施展了那種奇特的救人術,以及村民們深信的「渡陽氣」傳聞。這種巨大的反差,讓墨衣確定,眼前這個孩子,絕對有問題,並且極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他開始懷疑情報中的「五感衰弱、幻覺、昏迷」 是否只是表象,或者這些病症本身便是某種特殊能力失控的表現。


小平聽著墨衣的問話,心中更是警惕。這個人不僅對他的救人方法感興趣,還注意到了他救人後的虛弱狀態。這種觀察力,絕非普通人可比。他聯想到這人是從那艘「鎮遠號」上下來的,船體巨大,來歷不凡。而這人又說他的醫理與自己的「方法」大相徑庭,這隱約透露出他可能也是個醫者,而且所學非同尋常。


「我……我也不知道……」小平裝作困惑地搖了搖頭,「每次病好之後,都會這樣子……要休息很久才能恢復……」他故意將話題引向自己的病情,想看看對方會有什麼反應。


墨衣聞言,眼中狐疑之色更甚。這種病症,每次「恢復」後身體會極度虛弱,需要長時間修養?這聽起來與他接觸過的任何病症都不同,倒像是某種力量透支後的反應。他心中已經有了八成把握,這個孩子就是他要找的那個與六皇子病症相似的對象。他決定再釋放一些信息,看看小平能否聽懂,或者是否會露出馬腳。


「原來如此。」墨衣點點頭,語氣變得稍微嚴肅了一些,「小兄弟的病症,聽起來確實有些奇特。在下是……來自京城的太醫院,平日裡也接觸過一些疑難雜症。」他頓了頓,目光緊緊鎖定小平,「同時,在下也是紫靈谷的弟子。」


此言一出,周圍的村民們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太醫院!那是皇城裡的最高醫館啊!眼前這個年輕人竟然是來自京城的大人物!而「紫靈谷」是什麼地方,他們雖然不清楚,但聽起來就透著一股神秘與強大,估計是哪個武林門派吧?


小平聽到「太醫院」和「紫靈谷」這兩個詞,腦中轟然一震。太醫院!那不是皇宮裡的御用醫機構嗎?這個人是為皇家服務的!而「紫靈谷」?雖然他猜測這是個武林門派,但能與太醫院聯繫在一起,甚至可能是其醫術來源,那這個門派的地位必然非同小可。他瞬間明白了墨衣的來歷和地位。


更重要的是,墨衣為何要特意向他,一個偏遠小島上的病弱孩童,透露自己太醫和紫靈谷弟子的身份?結合之前墨衣對他病症和救人方法的探究,以及他來到這島上的時間點(就在林叔探聽情報之後不久),一切都指向一個結論:這個人,是專門來找他的! 他不是簡單的落難者,而是帶著目的而來。


墨衣看著小平,雖然對方臉上仍是孩童般的蒼白與虛弱,但那雙本應屬於五歲孩童的眼睛裡,卻閃爍著一種深邃、複雜的光芒,那是屬於成年人的思考與警惕。這種眼神,他在很多政壇、江湖上的老狐狸眼中見過,絕不可能出現在一個普通孩子身上。再聯想到這孩子展現出的超凡救人手段,以及村民們關於「渡陽氣」的傳聞。墨衣心中豁然開朗,所有的疑問都在這一刻得到了解答——眼前這個外表五歲、年紀十二的病弱孩童,絕非僅是欺騙性外表那麼簡單。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奇特目標,而且,他隱藏著巨大的秘密!


小平也讀懂了墨衣眼神中那份確定與探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對方面前已經無所遁形,至少對方已經確定,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病孩子。而他也通過墨衣的話,確認了對方的來意和背景。一位京城來的太醫,一位紫靈谷的弟子,為了他這個小島上的孩子而來。這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是關於他前世的記憶?還是關於這個世界的隱秘?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沒有言語,卻仿佛進行了一場無聲的交鋒。獵人找到了獵物,而獵物也意識到自己被鎖定。龍風過後的漁村,因為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註定將不再平靜。